打定主意後,瑾嫻並未向任何人說出自己的計劃,如常般生活著。
剛搬到新院子,她還有些不習慣,不過無所謂了,再過一個月她就要走了。
嬤嬤不許瑾嫻出房門,隻偶爾開半扇窗換換氣,半掩的窗扉正好框出一抹翠綠與鵝黃相間的桂花樹,那淡淡的香氣隨風潛入窗,盈盈流於室內。
瑾嫻很希望自己能平靜下來,可她的心態還是不夠穩,一旦藏著心事,她的心弦便一直緊繃著,難以放鬆。
再美的景致,她也無心欣賞,總在暗自琢磨著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可她尚未走出王府,能不能順利出去都是個問題,她考慮今後的事,又有何用呢?
她這計劃的前提是,章彥成得為孩子辦滿月宴,她趁著人多混亂才好出去。
先前李側妃生孩子時,章彥成並未辦滿月宴。
但他也說過,如果生的是男孩,或許皇上會允準辦滿月宴慶賀。
不過這種事不能由她來問,問就是給他施加壓力,畢竟他還在守孝期,她主動要求給孩子辦滿月宴,那便是不顧禮法,無理取鬨,但若他主動提出要辦喜宴,那就不一樣了。
最關鍵的還是皇帝的態度,隻要皇帝鬆口,這事兒就能成,一旦皇帝不許辦滿月宴,那她還得再想對策。
短短一日的光陰,瑾嫻的心就從雲霄跌落穀底,不過她不會自暴自棄,她要努力向上,尋找新的出路。
章彥成並不知曉她的心思,次日一下朝便來看望她,“我將你生了兒子的消息告知母妃和父皇,他們都很高興,賞了許多珍寶。
我還跟父皇提出想晉你為側妃,父皇倒是沒意見,不過他說時機不合適,得等一等,等過了年,開了春,皇後的周年祭過後,再給你晉位。
父皇已然開了口,料想他不會反悔。瑾嫻,我終於可以兌現對你的承諾,晉你為側妃了!”
瑾嫻最初的目標就是升職加薪,可如今,被殘酷的後宅生活捶打過後,她深知再高的位分也沒用,一旦被人害死,命都沒了,位分也變得毫無意義。
所以當章彥成說能晉位時,她沒有一絲的欣喜,也不會因為側妃之位而改變自己的主意。
半倚在帳中的她默不作聲,繼續看著手中的書,沒有笑顏,沒有回話。
“嬤嬤說過,坐月子不能看書,會傷眼的。”說著章彥成將她手中的書抽走,
“你若覺得無趣,我陪你說說話。”
隻可惜瑾嫻沒有與他閒聊的興致,他把書拿走,她也不去搶,順勢躺了下來,閉上了眸子。
他才回來,她就要睡了嗎?明顯是不想搭理他吧?
“瑾嫻,你還在生我的氣?那件事我已經跟你解釋過因由,不是我偏向她,除了你,我不會偏向任何人,我隻是……隻是不想虧欠師傅。”
不願虧欠他的師傅,所以就能虧欠她嗎?
瑾嫻心下冷笑,卻並未再指控,依舊沒睜眼,渾當聽不到。
她不肯回應,章彥成頗為尷尬,遂叮囑她好好休息,而他則讓人將他的書都帶過來,他在一旁的塌邊看書,順道陪著她。
晌午用膳之際,瑾嫻默默吃著菜,依舊不說話。
他給她夾菜,她也會吃,但就是不搭理他,渾當他不存在一般。
午膳過後,奶娘將孩子抱了過來,才出生的孩子一直在睡覺,都沒怎麼睜眼,這會子孩子剛睡醒,吃飽了又睡著了。
章彥成接過孩子,奶娘說他抱得不太對,遂教他該怎麼抱。
章彥成十分虛心的接受奶娘的教導,學得有模有樣,而後將孩子抱至瑾嫻身畔,
“你瞧咱們兒子,小鼻子小嘴巴,小舌頭還一動一動的,多可愛啊!”
瑾嫻瞄了孩子一眼,心中莫名泛起一陣酸楚。
如若沒有阮玉舒使壞,或許她這會子還可以開開心心的抱著孩子,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可自從那件事之後,她這心裡便生出一個結,所有關於未來的美好暢享全部崩塌,什麼都沒有了!
再看到孩子時,她也笑不出來,因為她知道,自己即將殘忍的離孩子而去,她對不住這個孩子,不配做他的母親!
一想到這一點,她便心酸難耐,自章彥成手中接過孩子,抱於懷中,微俯首,緊貼著孩子的臉,久久不語。
章彥成以為瑾嫻看在孩子的麵上可能會跟他說幾句話,可她隻是抱著孩子,仍舊不接他的話音。
奶娘還在這兒,這情形有些尷尬,於是知秋接口道:“是呢!小少爺太可愛了!不愧是王爺和主兒的孩子,生得這麼漂亮俊俏。”
盯著兒子瞧了許久,章彥成好奇問了句,“你們說孩子像誰?”
奶娘仔細觀察著,“奴婢覺得像瑾姨娘多一些。”
知秋盯著小少爺道:“這會子小少爺沒睜眼,看不出眼睛像誰,單看鼻子嘴巴,的確像主兒更多一些。”
“那就等他睜開眼,看看眼睛像誰。”
眾人都在說笑,瑾嫻始終不接腔,奶娘也聽說瑾姨娘生孩子那天被人謀害,她猜測瑾姨娘可能心情不好,遂主動將孩子抱了過來,
“瑾姨娘可能困了,坐月子定得多休息,還是奴婢來抱孩子吧!”
隨後奶娘裹好小被子,將孩子抱了出去。
孩子一走,瑾嫻便默默轉身,回了裡屋。
章彥成也跟了進去,試圖跟她找話說,可無論他說什麼,問什麼,瑾嫻都不回應,他實在沒法子,隻能先行離開,回往琅華院。
回去後,他越想越不安,遂命小右子去將知秋叫過來詢問,“本王不在之時,瑾嫻可曾與你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