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之後,但見帳中簾子垂落,她的鞋子還擺在地上,章彥安不意冒犯,又喚了一聲,“瑾嫻?你是不是不舒服?”
方才在外頭,他什麼動靜都聽不到,此刻兩人僅一簾之隔,他隱約聽到帳中傳來低吟聲,這聲音明顯是極其不舒服的時候才會發出的。
章彥安再不顧男女之防,道了聲得罪,而後直接掀開簾子,但見瑾嫻雙目緊閉,麵頰泛紅,痛苦的皺著眉。
他抬手去觸她的額頭,隻覺手背異常滾燙,“瑾嫻,你發燒了!”
瑾嫻勉強睜眼,想說話卻覺嗓喉乾澀,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撐不住的她再一次閉上了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瞧這情形,瑾嫻病得很重,估摸著是昨晚坐船走夜路,吹了許久的涼風,她風邪侵體,所以才會病倒。
章彥安即刻吩咐高齊去請大夫,大夫來後,隻道她是風寒發熱所致,遂開了藥方,高齊帶著藥方去抓藥。
抓藥煎藥還得耽擱許久,章彥安不忍見瑾嫻一直遭受病痛的折磨,遂讓小二多備些熱水,他拿來巾帕,用熱水浸透,而後將其擰乾,再敷於瑾嫻的額頭之上。
此情此景,不禁令他想起了在陳家村的日子,那時他也曾風寒發熱,瑾嫻就是這麼照顧他的。
如今瑾嫻不適,他也該照顧她才是。
不多時,藥已煎好,高齊將藥端了過來,怎奈瑾姨娘仍未清醒。
此次出逃,走得太急,章彥安並未帶婢女,高齊又是男人,他當然不會讓高齊去扶瑾嫻,隻能親自動手,扶起瑾嫻,讓她倚在自己肩側,親自給她喂藥。
此時的瑾嫻意識模糊,始終未能睜眸,更無力反抗,任由他來喂藥。
喂罷藥之後,章彥安扶她躺下,瑾嫻又睡了半個時辰,這才醒來。
聽到她的咳嗽聲,坐在一旁椅子上的章彥安立馬起身,行至帳邊,“瑾嫻,你終於醒了!”
看到他身影的那一瞬間,瑾嫻詫異蹙眉,昨晚睡前,她明明將房門拴好了的,為何章彥安會出現在屋內呢?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章彥安這才想起瑾嫻燒糊塗了,方才發生之事,她可能沒什麼印象,遂解釋道:
“你睡到巳時尚未蘇醒,我喚你你也不應聲,我擔心你出事,隻好破窗而入,這才發現你燒厲害,還昏了過去,便請大夫為你診治。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經他一提,瑾嫻這才想起,昨晚睡到半夜她就有些不舒坦,感覺很冷,蓋了兩床被子仍覺得冷,渾身不自覺的發抖,想下床倒杯水都沒勁兒,且還頭暈得厲害,她隻能生生忍著,忍到後來,她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後來不知睡了多久,依稀間聽到有人在喚她,她想回應來著,可手動不了,眼也睜不開,想說話卻始終發不出聲音,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一會兒覺得身邊有好幾個人在說話,一會兒又覺得靜悄悄的。
恍惚間,似乎有人給她喂了些什麼,她當時很害怕,還以為是阮玉舒在給她灌毒藥,她十分抗拒,下意識的抿緊唇,不願喝下,那人卻捏著她的下巴,強行給她灌藥。
她實在沒力氣去躲,隻得被迫喝下去。
後來的事她就沒印象了,此時清醒之後,章彥安這麼一解釋,她才明白是自個兒燒糊塗了,產生了幻覺,
“原來如此,多謝王爺相救。”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現下你感覺如何?頭還疼嗎?可還發燙?”瑾嫻已然醒來,章彥安不能再貿然抬手去碰她的額頭,擔心她會抵觸。
瑾嫻勉力搖首,“發了汗,這會子感覺好多了,沒那麼難受了。”
章彥安為她倒了杯熱水,瑾嫻一口氣喝下大半碗,乾癢的嗓子才有所滋潤。
當她問起時辰,得知已是巳時三刻,瑾嫻暗歎不妙,掙紮著坐起身來想要下帳,
“不能再留在這兒了,我得趕緊離開!”
章彥安擔心她的狀況,“瑾嫻,你現在病得很重,得好好休息才是,彆想那麼多。”
情況危急,她怎麼可能安心休息呢?“城門早開了吧?一旦祁山回去稟報,章彥成又派人追查,查到客棧來,我又會被抓回去。我這一病,已經耽擱了半日,他們很快就會追來的,我必須儘快離開!”
瑾嫻所說的情形極有可能發生,隻因此處是客棧,他們一路找來,很可能會查到這兒,到時就連章彥安都不能再帶她離開。
他正思量間,瑾嫻已然下帳,開始穿外裳,“咱們就此彆過,你趕緊回都城去吧!還請王爺幫我保守秘密,彆跟任何人說看到過我。”
他若不知情也就罷了,如今他知曉內情,就不可能棄她於不顧,“你現在還病著,不能一個人上路,得有人照應才是。”
與逃命相比,生病根本不算什麼事兒,“我已經退燒,沒什麼大礙。”
“可發燒極易反複,眼下退燒不代表已經痊愈,萬一你再暈倒,身邊無人照應,這可如何是好?”
這件事本就在瑾嫻的計劃之外,她努力的想走向正軌,怎料意外頻出,“我的路理該自己走,你也有你的路要走,我不能讓你一直跟著我。”
“以後再說以後的事,當務之急是先將你的病治好。在此期間,我必須看護好你,你若出什麼意外,我如何跟方姨交代?”
昨晚瑾嫻已經明確拒絕了他,是以章彥安不敢拿自己說事兒,隻能拿方姨做借口。
“發燒不是什麼大病,我自個兒帶著藥即可。”瑾嫻理好衣衫,穿好鞋子,正準備去拿帷帽,卻一陣眩暈,幸得她及時扶住桌子,才不至於摔倒。
章彥安見狀,嚇了一跳,急忙扶她坐下,“你身子抱恙,莫要逞強,若是就這麼出去,萬一再暈倒,被榮王府的人發現,帶你回榮王府,你便再難逃脫章彥成的魔爪。瑾嫻,聽我一句勸吧!先把病養好,再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