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之前的天地,最為寧靜,甚至一片寂靜。痝span
沒有人會想到,默默無聞,仁孝大義,忠厚老實的慶帝不知道何時將京都控製到這個地步,甚至無所不知。
那一日過後,參與大事的所有人全都閉門謝客,甚至有些人已經在分離家族、財產,處理後事。
等待,有時候最是折磨人。有些人甚至希望乾脆拿他第一個開刀。
大不了就是一刀的事情,但這整日整夜的期待,害怕,恐懼。不少人無數次在噩夢中猛然驚醒,他們離瘋掉隻差一點。
這慶帝,他們完全是看錯了人,竟然是如此狡詐暴虐之徒!
這一日,突然宮裡傳出來消息。
賈家元春,賢德妃自進鳳藻宮後,聖眷隆重,已懷有身孕,身體發福,平常舉止動作都漸漸有些費力。痝span
就算是平常時日,若是元春勞累過度,也都會咳嗽。而前日侍宴回宮,偶沾寒氣,勾起舊病。
不料此回貴妃之疾,厲害之極,竟致痰氣壅塞【yongse】,四肢厥冷。
內侍連忙奏明聖上,即召太醫調治。豈知賢德妃湯藥也喝不進去,連用通關氣竅之方劑,並不見效。
內官憂慮,奏請預辦後事。
收到這個消息,北靜王等人終於鬆口氣,鍘刀終於開始,很好,先從賈家開始,隨後全都提起心來。
毛之不存,皮將焉附。若是他們不同心協力保住賈家,那麼賈家的結局,就是他們的未來。
合縱,連橫,必須保住賈家!痝span
……
林府,門口。
賈政負手而立,望著這門口對聯,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依山瞰遠心無憂,唯願成仙雲中留。】
點頭是這字飄然俊逸,望之不俗,搖頭的是自家這侄女怎麼似乎有修道的心思,這可不太好。
青燈道祖陪伴,那豈不是太過孤寂?
歎息一聲,賈政直接上門,準備和自己這個外甥女好好聊一聊。痝span
自大哥賈赦昏迷後,賈家對朝廷裡的消息就是一無所知。賈政無奈,隻好常常去賈家世交、朋友那裡多轉一轉,打聽打聽。
但近日不知為何,那些曾經的至交好友,包括北靜王在內,一個個都是閉門謝客。甚至今天他去串門的時候,還有幾人送了點銀子給他。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見他衣服穿得寒酸,所以送點錢?
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喝口水而已,賈政便隨手將銀子裝進袖中錢袋。
不要白不要,正好可以去酒樓裡和府裡的清客們好好喝一杯。
讓門口侍衛通報之後,賈政緩緩踏入林府小院,隻覺這院子假山流水,輕秀和諧,就是吸兩口氣,身子似乎也輕些許。
待進院子中間,外甥女靜靜站在路中間,小黃貓如金黃毛球一般,在她身上爬來爬去,尾巴不時晃動,掃過少女臉頰,映襯得嬌豔如花。痝span
“舅舅!”林黛玉微蹲施禮。
賈政點點頭,誇讚道:“這小院還真不錯,近日有些煩悶,聽風丫頭說你家的茶乃貢品,厚顏來喝兩杯。”
來外甥女家裡喝茶,他這個做舅舅的自然不客氣。
林黛玉捂住嘴,輕笑一聲:“好,這就給舅舅泡茶。”
湖心小亭,賈政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對麵少女動作優雅,行雲流水,不一會就端著茶杯送到麵前。
“舅舅,這是陛下禦賜的西湖龍井,請品鑒。”林黛玉說完,安靜坐下,伺候樂樂喝茶。
“吸溜,咕嚕~”小黃貓直接就是牛飲。痝span
喝茶就該這麼喝,痛快!
賈政不以為意,此貓乃是禦貓,他一個堂堂工部員外郎也不是怕了什麼禦貓,隻是和一隻貓計較,平白讓人看笑話。
端起茶杯,細看杯中翠葉碧水,觀察多變的葉姿。爾後,將杯送入鼻端,深深地嗅一下龍井茶的嫩香,頓覺舒心清神。
看罷、聞罷,然後送入口中,緩緩品味。
“清香、甘醇。”
好一會,賈政才睜開眼,頷首讚歎:“龍井茶真者,甘香如蘭,幽而不冽,啜之淡然,似乎無味。
飲過之後,覺有一種太和之氣,彌淪齒頰之間,此無味之味,乃至味也。”痝span
小黃貓點點頭:“喵~”
好茶!
林黛玉嘴角一揚,不自覺將小手放在小黃貓背部,緩緩梳理其金黃毛發,有時候趁他不注意擼兩根。
“舅舅,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喝茶呢。”
賈政捋一捋胡須:“本來想去友人家吟詩作對,但不知為何,今天大家都在閉門謝客,難道今天是什麼特殊時節?
要不黛玉,你去宮裡問一問,探聽一下。”
為什麼人人都要往上爬?就是因為那個最上層的圈子,能接觸,甚至製定最新的消息、策略。痝span
而這些策略往往會帶著很大的利益,甚至關乎大家的生死。
林黛玉一怔,抬頭看向自己這個自認文采不凡的舅舅。他的年紀已然不小,但明亮的眼神中卻是清澈到底的愚蠢。
幸運的是,這份愚蠢讓北靜王那些人在做事的時候,不但沒有讓他參與,甚至一點都沒有通知他。
所以,這份愚蠢反而救了他,甚至救了整個賈家。
這難道就是焉知禍福?世間因果還真是奇妙神奇。
“外甥女,看什麼呢?是不是舅舅我今天穿的新衣服顯得我英姿不凡,氣質蕭然?”賈政得意道。
林黛玉:......痝span
苗樂:.......
“小姐,宮裡陳總管過來,說是有陛下口諭。”雪雁匆匆衝進來道。
賈政一聽,連忙起身:“到哪裡了,走,快,外甥女和我去跪迎接旨。”
林黛玉無奈,隻好帶著舅舅去到客廳。
隨著修為精進,這京城大小事情,隻要彆人有情緒的不小起伏,她都能受到反饋。
如今,她就是夢和情緒的主人。
“哎呀,林縣主,陛下急詔,讓你進宮給元春貴妃治病。”一進門,陳總管就拉著林黛玉飛快出門,連看都沒看一眼賈政。痝span
剛準備跪地朝拜的賈政,茫然站在原地,望著離去的兩人,有些無措。
這以前賈家每次接旨,不管是口諭還是聖旨,都是擺案點香,一群人收拾好一會,才跪下接旨。
怎麼到外甥女這裡,就和吃飯喝水一樣,隨口一句就結束了?難道這人和人之間,還不一樣嗎?
好一會,賈政才反應過來陳總管剛才說的話:元春生病了。
而且看這情況,元春的病已經是極重極危,要不然不可能就連宮裡的禦醫都解決不了,甚至還要讓自家的外甥女去看情況。
彆人不知道,自家這個外甥女他還是知道的,讀書可以,武藝不錯,但哪裡懂什麼醫術?
而現在元春侄女是賈家和宮裡唯一的聯係,若是元春一倒,那賈家以後再沒有一點高層的消息,那不是徹底沉淪了?痝span
這樣一來,豈不是賈家敗在他手裡!
賈政愣愣站在原地,突然意識到這個恐怖的事情即將發生,懵了。
這躺著享受也不行啊,原來這世上還有所謂的無妄之災。
難受,這可太讓他難受了。他就想躺平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