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新氣象。
慶帝對北靜王一係最大的懲罰也就借機處理幾個十惡不赦之人,另外當然是罰沒錢財。
最後內庫又多出來整整三百多萬兩白銀。
慶帝有時候都不明白,自己堂堂一個皇帝恨不得一文錢掰開當兩文錢花。為什麼這些大戶家裡卻這麼有錢,就仿佛天上掉下來一樣。
後麵幾次他是看清楚了,自己前腳和幾個內閣大學士定好了給邊軍賞賜的糧食、美酒、鎧甲武器。
還沒等到第二天,當晚,都城的糧食,煤炭,鐵礦石全都猛漲,有的甚至翻好幾倍,然後各部門去采購的時候又是一堆齷齪。
碩鼠!整個朝廷上下,若說全部都殺了是有些冤枉,但隔一個殺一個,估計就沒有殺錯的。
這些人真該死啊!
但慶帝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一來是這事古來已有,幾乎都是慣例,不管是大事小事,肯定有一撥人借機發財。
人非聖賢,若是沒有利益、甜頭,你猜這些聰明人會不會為國儘忠效命?
二來是牽扯的人太多,而且其中甚至有不少他自己的親戚、兄弟,這也不好下手。
太上皇一走,他就黨同伐異,排除異己,以後曆史怕是會記載他沒有容人之量。
坐在皇位上,許久,慶帝感覺這天下之事,千頭萬緒,似乎哪裡都有問題。
水災、旱災、蝗蟲、瘟疫,邊境從南到北都有敵人虎視眈眈,抄家罰沒那點錢似乎還沒在庫房裡待幾天,就被那些大臣們找各種理由花出去。
按照他們的說法,若是自己不花這些錢,似乎這朝廷就要亡了,那他就是亡國之君。
但錢花出去,慶帝似乎也沒看出哪裡有什麼變化。
百官歌功頌德,天下太平,但各地金吾衛都是反饋,災民遍地,天下除了兩廣都是民不聊生。
甚至各地還出現兩股造反勢力:天理教,白蓮教。這些勢力據說都是災民彙聚到一起,但破城之速,比他的正規軍還快。
這就離譜。
他實在沒法理解,那些飯都吃不飽,瘦弱無力的平民是怎麼打得過那些全套鎧甲,持有利器的軍陣。
全天下都在演他?
還是愛卿林如海好啊,兩廣之地,民眾數百萬,大家都能吃飽飯,每半年還能給朝廷補貼不少銀子。
但百官對林如海的奏折也如雪片一般遞上來,主要是手段離經叛道。
這林總督不像其他官員,和當地的大戶好好說話談判,他就是做事。
所有任何耽誤總督做事的人家,不管是士紳還是家族,隻用一招:先禮後兵,以理服人。
若是有人暗中破壞,這總督也不講規矩,不說慢慢找什麼證據,懷疑誰就抄誰的家,弄得當地百官人人自危。
然後慶帝就發現,雖然百官奏折所說這兩廣百姓苦總督久矣,但金吾衛遞上來的卻是百姓們反而過得很好。
難道百官所說的民,和他理解上的民,還不是一類人?
之後,林如海的奏折也遞了過來,隻有一句話:亂世當用重典,殺伐果斷才能辦事。
慶帝可以理解,但這林如海在兩廣所做的那些事,很多的確與老祖宗定的規矩不同,就讓他很為難。
他可還記得太上皇臨死前找他說的話:百姓不能太苦,太苦就會反抗,但也不能吃得太飽,活得太容易,這樣也會想更多。
到底誰是對的呢?
沉默許久,慶帝決定還是兩不相幫。
他是皇帝,做好裁判就是,親自下場才是低級。
“吩咐下去,以後隻要是關於兩廣的奏折,全都留中不發。”慶帝沉聲道。
“是!”
.......
賈府。
賈赦、賈珍這些年乾的屁事不少,以慶帝秋後算賬的性格自然不會放過,兩人的爵產、莊園之類全被罰沒。
雖然說是人死賬消,但這兩個不是還沒死嗎。
這讓本來就財政拮據的賈家頓時雪上加霜,賈母每日早晨想吃一碗燕窩,都要好好斟酌一會。
這日子過的,也太難了。
於是,賈母便整日裡將賈寶玉教導千叮嚀萬囑托。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的未來就是賈府的未來,一家老小就拜托你了!”
“什麼時候考中科舉?若是考不中的話,賈府就落寞了,以後自己還有什麼臉見祖宗?你怕是也沒有吧?”
“若是不努力,彆說是那些清白小姐,就是府裡的丫鬟都養不活。她們若是生病了,你看去林丫頭那裡治病,你能付得起診費嗎?”
“有人說,累了就彆乾了!可你敢休息嗎?
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你看杯中酒,杯杯先敬有權人,人無錢無權,真不如鬼,湯無鹽真不如水!”
……
書房,賈寶玉躺著一會起來看書,看一會就在桌上趴睡著,睡一會兒醒來就滿是罪惡感。
似乎睡覺這一會,就對不起全家人,甚至對不起他自己。
到最後,甚至出去玩,和丫鬟調養兩句的時候,他都感覺是罪惡的。因為這完全是在浪費學習的時間。
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但這破書,他是真的看不進去。
為什麼,為什麼全家人的希望壓在他的身上,就因為他是男孩,就因為他從小養尊處優,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由著自己嗎?
好累,太累了!
躺在床榻上感慨兩句,賈寶玉甚至突然覺得這活著都沒什麼意思。
這慶帝是有病嗎?為什麼就非要針對賈家?怎麼不去找林妹妹麻煩呢?她給那些年輕少婦們治病一次可就是幾十上百兩。
突然,他脖頸上懸掛的寶玉出現一陣光華,一陣抖動後,再一顫,竟然在虛空中投影出一段文字。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你想……真正地活著嗎?】
【是否。】
上麵的是和否兩個字,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塊,而且‘是’這個字通體鮮紅,散發著血紅的光芒,似乎有聲音在他心中低語。
選它,選它!
賈寶玉沉吟片刻,以他看過那些雜篇的知識,深刻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大有蹊蹺。
毫不猶豫,伸出手指,選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