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的清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劃破了賀家二姐的寧靜。
她接完電話後,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神空洞,隨後便恍恍惚惚地隨著前往城裡販賣蔬菜的鄉親們,踏上了前往公交站的路途。
歲月流轉,鄉村的麵貌早已煥然一新,尤其是廬州周邊,昔日坑窪不平的泥土路,如今已蛻變為寬敞平坦的水泥或柏油大道,四通八達。
乘坐公交再不必擔心和以前一樣顛簸的人發麻。曾經坐個公交車就暈車嘔吐的記憶,似乎已經成了過往雲煙。
近些天,連接城鄉的公交線路更是迎來了巨大的變化——免費、無人駕駛、新能源驅動。
這一係列變化,開始的時候還讓村民們感到新奇與不安,有一天夜晚,第一個體驗這種公交的村民,上車沒看到司機,差點被嚇出個好歹。
好在最後各村村長的及時科普,才讓村民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科技的力量,現在大家都講科學了。
而且廬州城內的公交與出租車已全麵邁入無人駕駛時代,舊有的運營公司也悉數被官方整合升級成一個新的集團。
令人稱奇的是,新的集團短短時間就迅速實現了扭虧為盈,展現出強大的生命力。
而那些曾經的駕駛員,有的轉型成為遠程技術支持,專門應對無人駕駛係統的偶發故障;
還有不小部分司機專門養著,每天唯一要做主要事情就是學習各種駕駛技能,提升專業能力。未雨綢繆,若是將來某一天人工智能沒用了,那時候還有人力還能用。
一部分司機直接原地退休,剩下的人則在廬州的統籌下,接受新職業技能培訓。如今廬州正在大規模高速發展,有技能想找個工作還是不難的。
然而,隨著智能化浪潮的洶湧澎湃,網絡上關於未來就業生態的憂慮之聲也不絕於耳,許多人擔心自己會被時代的洪流所淘汰,最終失業。
尤其是那些背負巨額貸款的新型產業人群更是憂心忡忡。
“滴,歡迎乘坐廬州211號公交車,接下來的旅程將由小路同學全程陪伴。
請各位乘客坐穩扶好,如有身體不適,請立即告知。車內裝備有賀教授最新研發的‘中微子掃描儀’,它將實時監測您的健康狀況,並即時將數據傳輸至中心醫院,確保您在最短時間內獲得最佳救治。”
隨著車內甜美溫馨的提示音響起,車門緩緩關閉,車輛平穩啟動。
賀家二姐透過車窗,望著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寬闊筆直的公路以及隨處可見的智能機械,心中五味雜陳。
廬州的發展日新月異,對她這樣的普通村民而言,每一次進城都如同踏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既感新奇又覺迷茫。
她不禁在心中默默祈願,希望這個世界能稍微放慢腳步,等等她們這些被時代浪潮暫時落下的人們。
......
正午時分,陽光斜灑進狀元麵館,賀子秋踏著略顯沉重的步伐步入店內,一臉倦容難掩,進門便朗聲呼喚:“爸,我回來了。”
李海潮正埋頭於賬本之間,聞聲猛地抬頭,目光觸及兒子疲憊的麵容,心疼之色溢於言表:
“哎喲,你這是怎麼了?累得跟從戰場回來似的。我看呐,還是讓尖尖早些出院算了,好吃懶做,整天做什麼幺蛾子,簡直是浪費米飯!”
言罷,一旁悠閒曬太陽的小黃貓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弄得一臉茫然:“喵~”
【好吃懶做怎麼了,本喵吃你家大米了?哦,還真的吃了。】
賀子秋輕輕擺手,苦笑中帶著幾分無奈:“尖尖那邊倒還好,給啥吃啥,自個兒躺在床上也能自娛自樂,省心得很。
真正讓我頭疼的是我那幫研究生,簡單的泰勒公式在川流模擬算法中的靈活運用,愣是講不明白,講得我是口乾舌燥,心力交瘁。”
隨著學術的地位的進步後,他才深刻體會到,僅憑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的夢想何其遙遠。
譬如可控核聚變的複雜係統,其組件數以十萬計,若全由他一人承擔,僅是技術文檔的撰寫,便足以耗儘他數十年的光陰。
以他現在的智慧和知識,其實更應該做的是宏觀統籌和解決疑難雜症,難題攻關,成為那破冰前行的引領者。
有時,他甚至會遐想,若能全力投身於量子機器人、人工智能及腦機接口技術的研發,或許能以一己之力,鑄就一支無堅不摧的團隊。
但這樣的念頭,又讓他不禁憂慮重重,阻礙也重重。
如今所有的科學家其實都在思考人工智能的危險,以及每一步都走的很謹慎。
人工智能的迅猛發展,是否真的會孕育出具備獨立思維的新智慧體,從而對人類構成威脅?
又或者,當外星文明攜帶著更為先進的計算機技術降臨,若地球已全麵依賴機器人,我們是否將毫無還手之力,任其宰割?
李海潮聽著一臉茫然,心中暗自嘀咕:人被逼急了,什麼都能做出來,除了數學題。
“爸,給我下一碗牛肉麵吧,牛肉多多的,我想吃你的麵了。”賀子秋笑道。
李海潮頓時高興起來,笑著應承道:“好嘞,兒子!”
片刻間,賀子秋與小黃貓共享著一大碗香氣四溢的麵條,你一口牛肉,我五口牛肉,空氣中彌漫著歡愉的氣息,彼此都沉浸在滿足的味蕾盛宴中。
李海潮坐在一旁,滿眼的慈愛與滿足。
作為父親兼廚師的他,最大的幸福莫過於看到孩子對自己手藝的喜愛,這讓他感覺自己還有用。
片刻的寧靜後,李海潮似是想起了什麼,輕聲道:“子秋啊,我差點忘了問,淩霄那邊到底怎麼了?電話裡總說他挺好的,可我瞧著他那模樣,怕是過得並不順心。”
賀子秋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媽和妹妹在那邊就像吸血鬼一樣纏著他,簡直是噩夢纏身,那誰還能睡得著覺。
上個班,一天怕是要打100個電話,去哪裡,吃什麼,看了什麼書都要一一彙報。這還得是淩霄,要是我早瘋了。”
李海潮聞言,眉頭緊鎖,語重心長地說:“話不能這麼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咱們不了解全貌,就不要瞎說,誰都不容易。
況且,你如今也是大教授了,背後議論人終究不好。”
賀子秋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知道了,爸,我不說就是了。反正他的事,自己得受著。”
李海潮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問:“子秋,這麼多年了,你就沒想過,找找你的媽媽嗎?”
賀子秋停下手中的筷子,抬頭望向父親,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隨即化為一抹苦笑:“找她?她當年都不要我了,我找她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