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苦笑道“大人您說這是何苦,有什麼事吩咐一句便是,跑到這客棧來喝這低劣的茶水。”
鈴花大學士若無其事地將茶盞放下“水工,看來你是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你不知道這地心世界上流社會過的是什麼日子。由此可見,五行學宮是虧待了你的。”
江躍自嘲道“我一個苦哈哈的草根出身,原本也沒指望過什麼上流社會的日子。”
“那你追求上進的目的是什麼?”鈴花大學士美眸帶著幾分不解。
“我隻是不甘於在底層蹉跎,不願意被出身定義,不願意被命運束縛罷了。”
這些對於鈴花大學士而言,又是注定無法共情的事。畢竟她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一路走到紫金綬帶大學士,幾乎是順風順水。因為她是天之驕子,從小頂著天才的光環。
作為瑤草族的血脈,鈴花大學士位居太一學宮的紫金綬帶大學士,在一定程度上,甚至瑤草族長都要敬她三分,讓她三分。
因此,她對底層草根的認知,終究還是粗淺的。
在她看來,太一學宮看上的人,並發出邀請,尤其是水工這種底層出身的人來說,難道不應該是欣喜若狂,感恩戴德,然後無比愉快地加入嗎?
正因為江躍一直沒有接茬,沒有正麵答應,甚至還有些委屈抗拒的樣子,這反而激發了她的好奇心。
而她深夜來訪,其實也是因為這份好奇心,甚至是好勝心在作祟。當然,江躍的另類,也的確讓她感覺到異樣,讓她響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位故人。
同樣是如此桀驁不馴,甚至比水工還更加藐視權貴。
相比於水工的謙卑,那位故人甚至性格更加尖銳。
可惜,天妒英才……也可能是他那種尖銳的性格終究不可能容於豪門巨頭勢力,最終,那位故人在命運的一次次碰撞下,終究還是可惜地隕落了。
可那位故人,卻在年輕的鈴花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哪怕很多年後,鈴花的道心穩固,已經成為地心世界巔峰存在,那道痕跡已經很淺很淺,可那位故人的影子,偶爾還是會在她心中閃過,激蕩起一些歲月的波痕。
而在這個水工學士身上,同樣是草根出身,同樣是年輕得誌,同樣不願討好權貴……
鈴花大學士難免有些親近感,倒不是她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而是這份親近感讓她覺得,這樣一個年輕人如果又像那位故人那樣,被命運擊倒,那也委實太可惜了。
這樣的悲劇,就不應該重演。
而放在五行學宮那樣的環境下,鈴花大學士著實不太看好這個年輕人的未來。
太一學宮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連銅椰這樣的爛人都能在太一學宮獲得高位,水工這種傑出的年輕人,假以時日,成為紫金綬帶大學士的候選人,絕非不可能。
想到這裡,鈴花大學士輕歎一聲,認真地看著江躍。
“水工學士,你不可妄自菲薄。本座可以告訴你,豪門貴族子弟雖然天才很多,他們的血脈天賦確實超然,這是他們的優勢。但是他們身上,也有一般人看不到的劣勢。”
“哦?”江躍好奇。
“你跟這些天才子弟沒打過交道麼?說實話,在若乾年前,我也是這些天才子弟的一員,甚至比現在絕大多數天才還更優秀。不然,我怎能坐上紫金綬帶大學士的高位呢?”
“然則,太一學宮有我這個紫金綬帶大學士或者沒有,區彆很大嗎?便是多上個我這樣的資金大學士,又能如何?”
“所有的天才子弟,他們都缺一種氣質。”
“什麼氣質?”
“地氣!”
“每一個天才,都眼高於頂,永遠是抬頭看天,都沒學會低頭看路,更不屑放下身段,往下看,跟底層人士打成一片。因此,天才們永遠無法了解底層草根想什麼,永遠無法跟底層草根共情,永遠不能讓底層草根發自肺腑去擁護他們,追隨他們,這是他們缺乏的氣質!他們永遠高高在上,在底層草根眼裡,跟廟裡供奉的雕塑有什麼區彆?或許雕塑還不會欺負人,反而更得追捧。”
鈴花大學士不像是開玩笑。
“就好像本座,能想到這個問題,但你要問本座,能放下身段,去跟底層草根打成一片嗎?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根深蒂固的觀念和行為,注定做不到。就像剛才那一口茶,我本能便皺眉。難道本座不知道該要掩飾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