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貿生涯!
終於等到開盤,一切如舊,但不一樣的是北京方麵全是老人,廣東方麵是兩個老人帶一個新人,而我們上海則是一個老人帶兩位新人,而所謂的“老人”,就是我這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其實所謂新人隻是第一次參與開盤,他倆在上海公司可都是業務突出的人,並且在上海也認真做了準備,但畢竟是第一參與開盤,多少有些忐忑。我輕車熟路地重複著以往開盤的工作,但以前多半依靠林繼坪,但現在我覺得我的責任變重了,裝盒、數數、簽字,我先讓小林在旁邊看著我乾,大家現在已沒有了演習時的嬉笑和玩耍,就連空氣都顯得有點凝重,連平時最愛說笑的陳立華也在仔細地數著包數。完成了手續,王阿寶一聲令下,林語梅抱著十幾盒貨剛要走,又對我說“你走前麵呀!”我說“我在後麵跟著你!”馬宇珍則右手攥拳輕敲桌子,既是鼓勵也是自勉,低聲說道“成功!”我們走進談判間,隻聽到客人們“哇”的聲音,自出口部成立以來,從沒有同時出現過這麼多女同誌(其實也不過三位),都感覺新鮮。好在我們早有思想準備,該打招呼打招呼,該分貨分貨,該叮囑簽字絕不落空。藍布盒一打開,開始數紙包,整個屋子都安靜了,小林看了我一眼,顯得輕鬆不少,我小聲告訴她“一定要注意客人看完貨後,是否在盒子上麵簽字!”我的眼睛也沒離開過桌麵的貨,簽了字的放在準備好的盒裡。第一輪看完剩下的貨該數數、對數、準備入庫了,我和小林迅速到工作台打包、數數、合包、裝盒,我注意到小林乾活的速度沒比我慢多少不禁問道“你打包還挺利索呀!”小林小聲說道“在上海時,一接到常駐廣州的通知,我們就開始練這活。怎麼樣,還可以吧?”怎麼還說胖就喘了呢,離我的手藝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搬貨回庫房,馬宇珍已經將下一輪的貨品備齊。我將上一輪剩下的貨品遞給她,馬宇珍收貨、對貨、簽字。在熱烈而鎮定的情緒裡,我們互相提醒著也互相包容著,緊張而有序地完成了第一回合的工作,整貨、充批次、換包、製單等,後麵的工作越來越順了。
在後來的開盤中,也曾出現過一個大笑話。那是在交易會過後的一次開盤中,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我和小林將貨拿回庫房後馬宇珍對我們說“剛才我又數了一遍,你們拿回的貨少了一包!”我倆不約而同地拿起了出庫簿,一眼看見了她的簽字說道“不會吧?您都簽字了呀!”小馬著急地說“我是簽字了,但就是少一包,你們到外麵再看看。”我一邊說好一邊數著下一輪的貨,之後我抱著貨往外走,小林小聲嘟囔著“字都簽了,不管她!”我急著說道“彆介,什麼都有萬一,你們倆在上海時是兩派,但這裡可不興這個,出口部全體隻有一個派乾活派。你看人家廣東口岸的同誌,雖說是廣東的,但在這都不分派,隻知道乾活,你們上海人在上海怎麼分派都沒關係,但到了這,在工作中絕對不允許!”“可是她都簽字了呀!”我說一會問問她缺的是哪號貨。又結束了一輪看貨,回到庫房時看到馬宇珍滿臉愁容,嘴裡不停叨叨著“怎麼會少一包呢?”我趕忙跟她說“先彆惦記它了,我們在外麵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沒找到,你查出來是哪號貨了嗎?”馬宇珍說道“我查了進貨單,是c字頭的貨,單價350元。”她一邊說一邊把下一輪的貨遞給我們,我迅速回憶著上一輪給客人看的貨。等到了談判間,小林在一旁招呼著客人,我還在玩命地冥思苦想c字頭、350元、簪子,長棍簪子,中紙包,有一半露在外邊,我趕忙跟林語梅打了個招呼“我先回庫房一下!”我急匆匆跑進庫房對馬宇珍喊了一句“簪子!簪子在哪?”“屜裡沒有簪子呀!”馬宇珍說道。我已到了辦公桌前,上下的看了一會,扭頭一看窗台上放著那多一半露在包外麵的翠簪子,包上標著350元。哈哈!找到了!整個庫房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馬宇珍滿臉泛紅,拿著簪子喃喃道“想起來了,你們剛一退庫時我怕簪子被碰壞了,隨手就將它放在窗台上了,想著都完事後再放進鐵櫃裡,誰承想……多虧了小李!”“哎呦,我得趕緊出去了,客人看貨看的差不多了。
工作中的和諧離不開大家平時的互相認知。
馬宇珍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大孩子不過十來歲,出口部最難熬的歲月就是兩次開盤之間的時間,大家都無所事事的自己找活乾。口岸來的貨不多,作價組的工作按部就班,每逢此時就能看到馬宇珍拿著家裡的照片凝神而望,時而靨笑春桃、時而蛾眉欲顰、時而滿含熱淚,待我們進來,她欲言又止,想兒女心裡苦,心想著不滿十歲的孩子每天就應該等著媽媽下班後,撲進媽媽的懷中,十來歲的大孩子就想趁夜晚向媽媽吐露心聲。可現在隻能無所事事對著鐵櫃,滿腹心事對誰言?
樓下的謝美蘭與馬宇珍同病相憐。
劉彤蘭已經25歲還沒有男朋友,在當時已進入到老姑娘的行列。
唯獨無煩無惱的就是林語梅,她比我大一歲,初中畢業就工作,已經4年多了,由於命運的捉弄,她信命、講易經、信風水、愛卜卦。她是一個上海窮苦人家的女兒,好多經曆和我們家相仿佛,她父親以前在上海十六鋪做搬運工,扛大個養活著一家人,我父親蹬三輪車供我們兄弟五人吃喝上學;她上學時除了老師教的不會,其他沒有不懂的,我則是好幾門功課不及格,整天撿柏樹籽、掰牆頭玻璃當廢品賣;她為了護著妹妹不怕和男孩子打架,而我則是胡同裡的“牛哥”;我們倆從來沒想過上高中,都隻求趕快工作,一個是想著撫育妹妹長大,一個是一心隻想趕緊幫襯爸媽;我倆唯一不一樣的是我的父母健在,我還能幸福得接受父母的疼愛,而她卻父母雙亡,欲儘孝而雙親不在。尤其是她說得那句“當我畢業後參加工作掙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時,我爸沒能見到自己孩子的回頭錢,他走了。”我聽著不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