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鬆齡聽得一陣沉默,心裡止不住地歎息。
沉默片刻,葛玉真試探著問道“爹,你是介意名分麼?你擔心我頂著個小妾的名頭,丟了咱們葛家的麵子?可漾漾不也是這樣,許伯伯也沒介意啊。隻要了解情況的,誰不知道那小妾隻是個說法而已。”
葛鬆齡搖了搖頭,輕歎道“你以為爹是如此迂腐之人麼?為了個虛頭巴腦的名頭,就不顧你的終身幸福?”
“爹不介意這個?那您為何……不肯接受他?是瞧不起他商賈的身份麼?”葛玉真小聲問道。
“我怎會瞧不起他,就憑他至今的所作所為,足以為他正名。莫說是我,整個大梁國又有多少人敢瞧不起他。”
“那爹為何……”
“我擔心的不是他沒本事,而是擔心他太有本事了。他有才華有氣量有野心,將來的成就絕不在小。這南齊省容不下他,他定會去到更遠的地方,接觸更多的人,也會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到那時,他自然也會卷入到更多的紛爭中去,這是難以避免的事。”
“爹是怕……我們家受牽連?”葛玉真隱隱明白了父親的擔憂。
葛鬆齡歎道“當年我高中狀元,在京城任職四年,其間被各方勢力爭相拉攏,讓我不勝其煩。我隻想為國為民做些實事,對那些派係之爭毫無興趣,更不想牽扯其中。
但人在朝中,身不由己,那些明槍暗箭陰謀詭計,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當年若非恩師庇佑,讓我下放出京,我說不定早就死在京城了。
朝中的黨派之爭,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複雜,更加凶險。那小子如今已是舉國商戶中的頭一人,或許連他自己都尚未意識到,朝廷裡已經有多少人在盯著他。
照他現在走的這條路,很快,他就會難以避免地參與到那些爭鬥中去。那是一條福禍難料,生死不知的路啊!而且……”
說到此處,他的神情又陡然變得凝重了一些,“而且我隱隱感覺到,那小子身邊,有一個非凡之人!那個人,將來或許會引來一些我們難以想象、更難以承受的風浪!”
葛玉真聽得神情一凜,猶豫片刻,湊近父親耳畔,悄聲道“爹指的是蘭月晴麼?”
聽得此言,葛鬆齡神情一變!略有些詫異地朝她望去,緊接著,臉上又露出欣慰之色,輕笑道“你這丫頭,原來早就心中有數。”
葛玉真輕笑道“花玉大會那天,許伯伯的行動太過突兀,餘洋還有陳韓魏三家的公子也被鎮壓得太過果決,事後餘氏一族也被清算得太過徹底,連餘閣老都沒放過。
餘閣老可是太後的表親,皇上向來以孝為先,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顯得太過意氣用事了。能讓他如此意氣,估摸著就是因為蘭月晴當眾受辱。
若我所料不差,當時皇上就在大會現場,要不然餘成則的案子也不會判得那麼快。案卷提交京師,三司會審還得多長時間,怎麼可能幾天就出判決結果。”
葛鬆齡聽得一聲苦笑,“你這丫頭,居然想得如此透徹,真沒看出來呀。”
葛玉真嘻嘻一笑,倚在他肩頭道“爹,許伯伯都不怕參與其中,你怎麼這麼膽小?”
葛鬆齡微微瞪了她一眼道“許信那老小子手握兵權,你怎知他就沒有野心?我卻不想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黨爭。”
葛玉真收斂笑意,正色道“爹,你出京以後,從一個小小知縣,坐到巡撫的位子,隻用了五年,這種升遷速度你不覺得太快了麼?
你當真以為出了京師,就能躲開黨爭?當真以為不在京師,就沒人盯著你了?這裡可是南齊,全國最富有的省份!你怎知跟嚴良攪在一起,何嘗不是一種自保?”
“這……”葛鬆齡心緒煩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事,這事不急。”葛玉真拍了拍他肩膀,笑著道,“嚴良那家夥這陣子要忙著娶老七老八,我嫁過去最多排個老九。趁這段時間,您好好考慮考慮。”
“老……老九?”葛鬆齡聽得啞然失笑,嘴角一陣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