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不用擔心這許多……”
晉成仙子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一身本事傾囊相授,非要讓自己的兩個徒兒超過了白雲大師門下的莫銀鈴不可。
“我明日就去五靈翠碧峰,取兩葫蘆乾元換骨丹給紅雲和金鈴吃下。莫銀鈴雖然天資高,入門幾個月就道入天罡,但卻給自己弟弟壞了機緣,沒了一葫蘆乾元換骨丹,總要差我這兩個徒兒一丟丟。”
晉成仙子心頭百般打算,她知道兩個女孩子,被夫君帶回來,長途飛行,到了峨眉也沒休息,還跟白雲大師爭吵了一回,此時必然疲累,應該先養養精神。
當下晉成仙子,就安排了兩個女孩,在丹房睡下,自己卻回房中,準備把未出嫁時的幾件雲裳羽衣趁夜改小,給她們兩個換一身好衣服。
白雲大師回了自己的洞府,還是意氣難平。
她暗暗忖道“如今峨眉四大弟子,隻有一個齊冰雲跟銀鈴相堪並論。若是我再收了燕金鈴,日後兩個徒弟都揚眉吐氣,我這一支便為峨眉第一。”
“難道因為一個小女孩兒的意氣,就錯放過這般機會?明日我還是去跟玄德師弟討要金鈴過來。隻要我肯悉心傳授她道法,又多方照顧,這個徒兒豈有不心向我這個師父的道理?”
白雲大師思忖了一回,忽然叫道“徒兒!”
莫銀鈴急忙走了過來,問道“師父,叫徒兒什麼事兒?”
白雲大師含笑說道“師父幫你收了個小師妹,明兒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回來。”
莫銀鈴頗為歡喜,叫道“師父,小師妹若是知道能拜在您老門下,必然也歡喜的傻了,就如徒兒一般。”
白雲大師微微一笑,也頗覺為然。
她是峨眉如今功力最高的兩個真人之一,能夠入她門下,哪個峨眉弟子能不歡喜?
如今陰定休老祖飛升,峨眉門下隻有三位陽真,玄葉遠走,玄機也不肯回山,實際上峨眉一脈,就以她的修為最高。
尤其是,白雲大師還是陰定休門下,二十九位弟子中,僅有的三位儘得老祖真傳的徒弟,另外兩位是玄機和玄德,就連出走的玄葉真人,所得道法都不全。
峨眉一脈,誰不知道白雲大師,隱然便是峨眉第一人!
能夠拜在她門下,日後前途無量,比拜師在其他長老們下,要尤勝不知幾許。
白雲師徒,玄德真人夫婦,各有打算,都是一夜無話。
白雲大師早上起身,攜了小徒兒,徑直來尋玄德。玄德做了早課,正在洞中閒坐,聽得師姐來訪,急忙就迎了出來。
就連晉成仙子都不敢怠慢,也帶了兩個小的,含笑出來奉茶。
白雲大師瞧了一眼燕金鈴,昨天她也沒有仔細看這個女孩兒,隻是因為想要湊齊兩個鈴鐺,才強行跟玄德討要,此時看去,卻見這個女孩兒神光內瑩,渾金璞玉,竟然不下於自己的徒弟莫銀鈴。
“老祖果然道法神通,天下第一!金鈴這孩子,資質隻怕不下於銀鈴,雖然她體內頗有異氣,待得出手將之化去,跟銀鈴一般,修習少清劍訣,日後便可修習太清一脈的道法。”
白雲大師性子直爽,根本沒做客套,也不飲茶,對自家師弟說道“我今日來,是要領回金鈴。”
晉成仙子頓時就是眉頭一皺,尚紅雲急忙一把抱住了燕金鈴,喝道“我們已經拜師在師娘門下,不會跟你這個老妖婆走。”
白雲大師哪裡理會這個小女孩兒,冷哼一聲,對玄德真人說道“師弟!你也該管教徒兒,峨眉是這般沒規矩嗎?”
玄德歎了口氣,把眼來望夫人,卻見晉成仙子眼神頗為堅決,他也隻能轉向燕金鈴,問道“你可願意跟白雲師姐修行?”
白雲大師忿然喝道“這等事,哪裡是這些小孩子可以決定。徒弟是我必然要帶走,昨日不過是給師弟麵子,不願你在眾多同門麵前,丟了掌教威儀,難道還能真不要了這個徒弟。”
玄德還未說話,燕金鈴已經聲音輕輕,卻堅定無比的叫道“我願意跟師娘學道!”
白雲大師冷笑一聲,雙目淩厲,奇光綻射!
晉成仙子拍了拍兩個女孩兒的小腦袋,輕笑了一聲,柔聲說道“師姐可莫要生氣!難道你這般修為,還能跟兩個小孩子見識?不若這般,我替師姐勸說幾日,小孩子總是好哄,過得幾日,也就乖順了。”
白雲大師微微沉吟,她也不想弄的太僵,晉成仙子給了台階,也就借勢下坡了。
畢竟玄德是掌教,她是想要收徒,不是來搶徒弟,也想燕金鈴歸心,而不是去強扭。
當下這位峨眉長老,哼了一聲,說道“那就多勞煩師弟妹。”
白雲大師伸手一拍莫銀鈴,說道“你也留在這裡,跟兩位師妹多親近,我過兩日來接你們。”
白雲大師身化長虹,直衝九霄,竟爾沒回去居處,不知去哪裡散心了。
白雲大師剛走,晉成仙子就對玄德說道“我且回娘家幾日,也帶兩個徒兒去拜見師公,如是白雲師姐回來,你就說……跟我爭吵了一場,我帶了徒弟跑了!”
晉成仙子素袖一卷,裹了兩個徒兒,也是一道青虹,須臾刺破天宇,留下了玄德道人和莫銀鈴兩個麵麵相覷。
玄德道人長歎了一聲,說道“你回去跟白雲師姐說……”
這位峨眉掌教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你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隻是要記得,把過錯都在推在我身上,讓你師父來找我撒氣。”
莫銀鈴委委屈屈的躬身一禮,她也是冰雪聰明的孩子,如何不明白,晉成仙子這是不願意,把徒兒還給自己師父,所以找了個借口,穩住了白雲大師。
白雲大師前腳走,她後腳就回了娘家,待得過上幾年,尚紅雲和燕金鈴師娘都叫不知幾千遍,幾萬遍了,縱然白雲大師強硬,卻又如何能改的了?
至於上晉成仙子娘家討要,更是不用提了。
晉成仙子的父祖兩代,可以跟陰定休結交,也是海外散仙中有頂尖翹楚,名望的人物,道行法力,亦是深不可測,更有無數門人,護山大陣也是宇內有排名,她的娘家,還真不是白雲大師有資格去吵鬨的地方。
莫銀鈴回去了白雲大師的洞府,望著空蕩蕩的石壁,心頭忽然生出幾分悲切,隻是也不敢哭,隻是咬著牙,麵對著石壁,輕輕地發抖。
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忽然就被妖人擄掠,還要殺了煉法,好容易上了峨眉,似乎每個人都瞧她不慣。
莫銀鈴也不是沒有努力,討好一眾師兄師姐,隻是她每一次努力,都隻會讓大家更疏遠她。
這位峨眉三代,白雲門下的小鈴鐺,總有悲苦,也不敢跟人說起。
王崇到了毒龍寺,連續數十日,都沒有見到自家師父。
他也不浮躁,每日除了修煉,就是偶爾去跟毒龍說話。這頭毒龍開始還攆他滾蛋,但王崇去的次數多了,也漸漸也轉了態度,偶爾也跟他閒扯幾句。
王崇初來咋到,沒有什麼熟悉的人,很多事情都找不到人,或不方便找人來問,倒是從這條毒龍嘴裡打聽了許多消息。
比如他就打聽出來,那日挑釁的華服公子,乃是紅葉禪師首徒天音子的愛徒,叫做——劉斐。
此人已經是胎元之境,為毒龍寺一脈四代弟子中,排名前十的“俊傑”,也是最為熱衷名利,想要讓師父天音子成為三代掌教。
紅葉禪師有八個徒弟,但留在毒龍寺的隻有五個,分彆是大徒弟天音子,三徒弟一龍上人,四徒弟五龍子,五徒弟張鳳府,六徒弟黑山上人。
排名第二徐伯牙和第七門徒清月大師,以及最小的一個關門弟子趙劍龍不在寺中。
徐伯牙和趙劍龍究竟去了何處,毒龍也不知道,清月大師在揚州外的紅葉寺修行,也是王崇唯一一個關係還不錯的同門師兄。
這八人收了數百名弟子,雖然大多數四代弟子都未獲允許收徒,就隻是能收徒的十幾位,就收徒百餘名。
紅葉一脈,論門徒之眾,還在峨眉這等大派之上。
這也是為什麼,紅葉門下好多人都覺得,三代掌教應該傳回他麼這一脈。
王崇身上的真氣,急速運轉,竟爾生出了一層白煙,卻是汗液被七二煉形真氣蒸發,生出了異兆。
他在毒龍寺,日子安穩,苦修數十日,進境神速,已經煉開了最後一條經脈,隻差半步,就能煉氣大成。
故而全神貫注,隻要衝破這一層障礙。
波!波!
兩聲脆響……
兩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驟然打開!
滾滾天地元氣噴湧而出。
王崇雖然驚訝,為何自己久不修五識魔卷,還能再度煉開天地之竅,但卻毫不遲疑,把天地之竅噴湧的天地元氣,化為七二煉形真氣,借助這一股生力軍,一舉衝破了最後一處竅穴。
這一處竅穴貫通,王崇周身奇經八脈,十二正經,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形成了一個完美又周轉無窮的循環。
幾乎在煉開最後一處竅穴的同時,王崇就感應到了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澎湃元氣。
天地元氣潮汐形成的貫耳雷音,隆隆大震,宛如潮汐,湧動不絕,從王崇的周身竅穴一起灌注了進來,衝刷他每一寸身軀,淬煉骨骼,洗髓易筋!
煉氣層次根本無法感應到天地間的元氣。
人間武者縱然踏入胎元,武入先天,也不過內外真氣交換,真氣恢複愈倍常人,能夠催動真氣與體外,仍舊不脫凡俗之身,無法感應到天地元氣潮汐。
如坐擁寶山,卻觸摸不著,望山止梅,秋水斷流。
隻有修行之輩,以道魔兩家秘法“道入先天”!
才會感應到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澎湃元氣,並且汲納入己身,生出無窮妙用。
王崇任由天地元氣衝刷自身,足足數個時辰之後,才悠然長嘯,響徹整座洞府。
也就是有封洞的禁法,讓他的嘯聲不能傳遞出去,不然此必然會驚動毒龍寺上下。
足足一刻鐘,王崇才長嘯停歇,他睜開雙眼,虛空生電,似乎就連洞室都明亮了幾分。
燕北人,尚文禮,胡蘇兒都已經湊到王崇的洞室前,隻是不敢打擾,生怕乾擾了他修煉。
尚文禮見王崇清醒,急忙拱手一禮,喝道“祝公子修為大進!”
燕北人也急忙叫道“公子修為進境,可喜可賀。”
胡蘇兒畢竟出身野家仙,沒讀過什麼書,此時想要說兩句不一樣的恭喜話,卻腦子裡半點墨汁兒也無,急的額頭香汗都滴淌了下來。
王崇稍稍感應,一麵有些欣喜,他煉開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所有竅穴,並未停滯在煉氣巔峰,竟爾一口氣破入了胎元之境,踏足先天。一麵也有些詫異,為何……又複煉開了兩處天地之竅。
王崇以五識魔卷煉開的天地之竅,隻有初開的時候有一絲天地元氣湧出,爾後煉開的兩處也是如此。
此時他晉升胎元,道入先天,五處天地之竅卻生出了奇妙變化,宛如五個小漩渦,不住地吞吐天地元氣。
隻要王崇願意,隨時可以把五處天地之竅吞吐的天地元氣化為自身功力。
雖然每一處天地之竅,貯藏的天地元氣,都比他自身經脈所納少些許,但五處天地之竅合並,足足能讓他的真氣多出兩倍有餘。
王崇暗暗忖道“七二煉形術必然跟五識魔卷有些牽連,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個牽扯……”
他知道自己無法純靠猜想,得知真相,也不去煩惱這事兒,柔聲說道“不過小小突破,沒甚值得恭賀。”
燕北人苦笑道“我二十八歲上,就煉開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打通周身穴道,然十年以後,才能突破先天,公子煉開經脈,瞬息踏足先天,豈是小小突破!”
尚文禮也含笑道“老夫也是二十餘年打通周身穴道,隻是不及北人老弟,又是足足二十年苦功,才能窺得先天之道。”
王崇曬然一笑,他在天心觀的時候,也煉開了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卻沒摸到胎元之境的門檻。
若是沒有去峨眉竊法這一檔子事兒,隻怕再有五六年,他方有信心突破先天。
王崇也不再謙遜,陪燕北人和尚文禮閒聊了一會兒,兩位老俠客不敢耽擱他太久,就都告辭而去。
王崇也不去管,還在絞儘腦汁琢磨恭賀言辭的小狐狸,催動七二煉形術,稍稍溫陽了一會兒真氣,忽然想道“如是我把七二煉形真氣,轉化為元陽真氣,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王崇畢竟知道,峨眉是天下正宗,陰定休是天下第一劍仙,所以還是對陰定休手創的元陽劍訣頗有惦念。
王崇這個念頭才起,演天珠就送了一道涼意莫要作死!
進入毒龍寺,演天珠就再無動靜,這卻是它月餘來第一次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