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外地人。
雖然是個外地人,卻已經學得像樣了羅京口音,還有一些官話味。他原來所在,不是西都,就是南都了。
隻有這兩個地方,有大量朝廷官吏,說官話。
如果是其它地方,口音必是有濃鬱難洗的方言。
這個外地人,衣服雖普通,但應該薄有身家。
至少,他該不可能是一個人到的羅京。
哎呀!
這樣一個人,不正好可以成為他的新租客了?
查小良死了。
張小乙放不下。
他已經不上工了,沒了生計收入,所得全是靠出租查小良房子來維持。
隻是……查小良的房子還不錯。
屬於那種,窮人租不起,有錢的看不上那種。
所以已經三個月了,沒新租客下,他也就沒收入。
現在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對門客棧莫小米的威脅目光了。
而麵前這個人,他吃定了。
“……”
一陣尷尬。
張小乙先開口了。
“好了,走,我帶你看房去,你瞅瞅這天,快黑了,你不是想住店吧!哎呦,羅京的客棧,它可不便宜。我對門一家客棧,收費已經算是便宜的了,住一天你知道多少嗎?”
他伸出手,五指張開。
“五十文,一天。還不包飯錢,黑啊!真黑!”
忽然一石頭子兒砸了過來,打在張小乙破布的衣衫上。
一個半大小兒說道“張小乙,你混蛋,吃我家的喝我家的,還說我家壞話!”
張小乙忙叫“莫小米,你們家客棧住宿費我說錯了嗎?你憑什麼打我?”又往回拉的對劉一夫道“不過他們家的吃食還是不錯的,價格也不貴,十文錢計算好了可以吃一天。”
莫小米是個皮膚蠟黃,眼睛愛眯,嘴唇略豐的少女。
她約模十三四歲,走個路都一蹦一跳的。
“算你說人話,看來你找到租客了,欠我家錢可快點還上。”
又對劉一夫道“張小乙這人,隻要不借他錢,還是可靠的。記得常來我家吃飯啊!”
張小乙看少女跑開,笑道“我家對門客棧家老板娘的閨女,心大,天天喜歡往外跑出去玩。”
劉一夫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雖然是羅京本地人。
但身為一個小姑娘,居然不怕被人擄拐,敢於上街到處玩,這可不一般。
除了她本身不是太漂亮外,她自身恐怕也有些門道的。
畢竟她雖不是特彆漂亮,到底年輕,身材也有潛力,這世上壞人又是那麼的多。
但她就是沒事。
老板娘也對她這個大丫頭到處跑不放心上。
張小乙暗中猜測。
這小姑娘恐怕是真人不露相。
她八成是什麼武林中人,身懷隱藏絕技。
這樣的江湖高人,武林高手,他知道有很多。
可能看起來平平無奇,是個店老板,小夥計,甚至是苦力,真麵目一撕破,哎呦那個厲害啊。
不過……他又看了看劉一夫。
這人也就這樣。
看著放心。
一看就是沒練過武的。
腳步虛浮,四肢無力。
這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好啊。
他現在就喜歡普通人。
說話間,地兒也就到了,本也就不遠,不過是走幾步的事情。
劉一夫一看,還真不錯。
這是一間帶院的三間套房屋。
兩廂房,一主居,加一圍牆,圈起了一個院子。
這是查小良的房子。
查小良死了。
他的房子也就過戶到了他生前最崇拜的大哥張小乙名下。
這裡沒有什麼侵占的事兒。
萬事司職權特殊,雖然死傷甚重,但權利特殊,不是什麼人都能來占便宜的。
可張小乙又怎麼有臉生活在查小良的房子裡?
他的選擇是出租。
他仍然住自己的狗窩。
張小乙的房就在查小良的房旁邊。
那是真糟。
兩廂一對比,查小良的房子自然高一級。
因為張小乙的房都塌了一半兒了。
因為沒錢修,也就隻能繼續塌著。
“多少錢?”
劉一夫問。
“一貫五。”
張小乙看著劉一夫皺起的眉頭,道“這樣,你要是肯不動屋裡的擺設,彆給我添新扔舊,我再給你便宜點,一貫一,這可是一年的租金,不貴啊!不然,你真就上彆處去試試了。”
“那賣呢?”
“不賣!”
隻租,不賣嗎?
劉一夫摸摸下巴。
他進屋看了看。
落了很多灰了。
但家具齊全。
還彆說,挺好。
單看房子,家具,布置,比他在南都的家還好呢。
尤其是這地,不是坑坑窪窪的土皮,而是木地板和苧麻席鋪。
這可了不得。
這說明此屋前主是中產家庭啊。
劉一夫回看張小乙。
他立在門外,沒有進來。
這房子,是查小良父母留給查小良最大的財富了。
原本父母以為查小良會平安長大,娶妻生子,快樂一生。
這間房會是查小良最堅強的生活後盾。
沒想到。
張小乙真是一個敗家子。
等等,也不對。
他說的是隻租不賣。
那就說得通了。
“是一貫一吧,那好,一言為定。”
劉一夫決定,租下來了。
雖然他很想買,哪怕花十貫,二十貫都值。這房子,換了他自己,沒三十貫是彆想出手的。而他自己的全部身家也才三十貫。更何況他還要生活,不可能一下子把自己掏空。目前,先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