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天也是要生活。
那個普通人劉一夫,也是如此。
都要生活。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
……
天亮了。
又是一天過去。
待到豔陽高照時,張小乙才醒了來。
他從屋出來。
路過劉一夫院外,從塌了半截的院牆可以看到那個人又坐在廊下,曬著太陽,看他那本總是喜歡藏起來的大部書。
原來如此。
張小乙一下子心中明亮。
他眼力觀察皆是過人,一直覺得劉一夫這個看起來普通的人奇怪,原來是這樣。
這個家夥……竟然是一個降術師。
降術師說起來算是掌握超凡力量的一群人,卻是社會底層。
多在龍灣,千島之國那裡發展。
羅京也有,少。
張小乙也是見過,一個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是八百旁門之末流,沒什麼了不起的。
倒是有一些邪降師太過可惡,根本就不是人。
但那些人身上,止不住有一些陰私氣息。
而麵前這個人卻沒有。
是還沒入道啊。
“裝什麼裝,還沒入道,啥也不是!”
嘟囔了一句,他轉頭進了這家客棧。
此時已經過了飯點,客棧裡清閒了許多,隻二三位的茶客。
老板娘一看就笑了,還以為要等多久,這才一夜就忍不住了。
“拿兩個餅子,”老板娘讓小夥計上餅,自己在靠門桌前坐下道“想清楚了咧?”
張小乙道“你這客棧不大正經啊,讓人做這事,不過我也不管,就問一下。”
老板娘輕哼一聲道“是該問清楚咧。你問吧,我倒也不會瞞你,咱們算是合作,誠信最重要。要是你不信我,我不信你,那還怎麼合作,怎麼發財。”
張小乙道“你昨兒個說這個派,這個派是沒人了麼?你要拉我們下水?”
老板娘道“還真給你說對了,這一行,高危啊,一個不好,真的是全部死翹翹。你說,現在這世道,一個人上路都不安全,更何況是這一行呢。”
張小乙道“那你還讓我們乾這個?”
老板娘低聲道“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就看不破呢,這一行是危險,可是這高危險也就有高回報啊,不然,你上哪兒發財去。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你乾?與其向活人要財,還莫不如找死人。”
張小乙沉吟起來。
這,太冒險了。
老板娘道“不急,你再回去想想。”說著把餅遞了給他。
張小乙接過餅,正好看到錦天過來。
他點一下頭,起身攔住了錦天。
“去我那兒說。”
二人當即到了張小乙的狗窩。
錦天昨天沒注意,現在一看,這塌了一半的房子,心中頓時一個難過。
他的好兄弟張小乙生活日子也不如意啊。要不,就試試?
他漸漸有了主意。
張小乙拉錦天隨地坐下。
他道“你是不是動心了?”
錦天歎了口氣,道“我怎麼能不動心呢?昨晚我想了一夜,我爹的確是通過……發財的,隻此一件,竟然什麼都有了。我娘美麗端莊,武功高強,偏偏就下嫁了我父親,為什麼?還不是我爹有錢。知道嗎,我從軍中出來,手上的遣散費就一貫錢。六年的賣命,就值一貫錢?我不服氣,我不甘心,我不想流落江湖刀頭舔血,不知哪一天就被人殺了,曝屍荒野無人埋。我想發財,想過好一點的生活,想不依靠家裡,一個人成家立業,你說我錯了麼?”
張小乙道“當然沒錯,不過,你可知道這一行的危險?我問了老板娘,她倒也和我說了實話,這一行是發財,但也是一個高危職業,在我們之前難道沒人做?可是我相信死的人一定很多。多到現在老板娘缺人了,竟要拉我等下水的地步。如此,你還想要,敢去乾嗎?”
錦天猶豫一下道“兄弟一場,你我都是從六年前那件事後活下來的,有件事我也不妨告訴你。其實,我有一種秘術,這是我娘在我十歲時教我的,這門秘術是望氣術,可以讓我看到不一樣的東西。當然不是鬼,這不是陰陽眼,而是一種觀雲望氣之眼。我娘說每個人都能修煉的,但修煉後的結果卻是因人而異,隻是比較特彆。”
張小乙道“開什麼玩笑,說來聽聽?”
錦天一笑道“說穿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一個人十歲,十一,十二時,將人溺在水中,待人閉氣而死,再將之救活罷了。運氣好就能覺醒秘術,運氣不好,那也有可能什麼也沒有的。現在想想,這大約也是我娘當年選中我爹的原因。”
張小乙明白。
範有田沒本事又廢物,啥也不是。
人品也沒有絲毫閃光之處。
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錦氏卻能看中,顯然是發現他身上濃鬱的財氣。
雖然錦氏有此秘術奇眼,但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她縱有本事,也僅止是一個人,到處找寶貝,沒有接應,實是太危險了。莫不如拿捏範有田,一下子不是什麼都有了。
而且嫁了範有田也沒什麼不好。
你看錦天姓什麼?
生了兒子從母姓。
這範有田的家庭地位約等於零。
不過他大約也是不在意的。
計較那麼多乾什麼?
雖然他不能到處花心,不能去賭錢,少了很多娛樂,但吃喝不愁,又重新過上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美好日子,它不香麼?
錦天也是如此。
他有秘術奇眼,可也是一樣怕。
畢竟這個世界,太危險了。
處處危機,到處凶險。
是個深山就有妖邪,有個深潭就有鬼怪,除了那些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修仙者,哪個普通凡人敢到處跑?
凡人出行,必要結群成隊,這才能行。
所以錦天也是無可奈何,沒有辦法。
他終究是一個人嘛。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
現在,他有了朋友。
雖然僅是一個張小乙,可他知道張小乙其人不簡單,此人有神道護持,要不然,六年前他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