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迎陽紅著雙眼看著父親,他知道父親是愛他的,隻是這份愛終究夾雜著很多東西。
胡迎陽“我不害怕,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說了。”
胡家其頹廢的坐在沙發上,柯潔連忙扶著著他坐好,眼神透露著責怪。
柯潔“迎陽,你”
胡迎陽“爸爸,當年你參加抗擊“非典”,你看著媽媽抱著我哭,你看我拉著你不讓你走的時候,你是什麼心情那個時候,你離開家的時候又是什麼心情?”
胡迎陽留下心中多年的疑問,他沒等父親的回答就直徑拿著手中的照片回房間。
砰!
巨大的關門聲激起了柯潔內心的不滿,她對胡迎陽自作主張去做誌願者這件事抱有極大的不滿,她擔心胡迎陽會在外麵感染病毒,然後傳染給自己和一雙兒女。即使得知胡迎陽會搬去誌願者宿舍住,柯潔還是一萬個不放心。胡家其訓斥胡迎陽的那一番話讓柯潔意識到這次的疫情很嚴重,她需要采取預防措施來保護她和一雙兒女。她在心裡盤算著,麵上還是要裝作擔心胡迎陽的樣子。
柯潔“這孩子,你看看他,簡直就是亂來,你也不管管。”
胡家其“我管不了了。”
柯潔“可是”
腦海裡,胡迎陽的每一句,每一句質問,如同鋒利的刀紮進心臟,一下又一下,巨大的痛讓胡家其窒息。他是一個醫生,他可以治好病人身上的傷病,但是他治不好家庭中的各種裂口與矛盾。18年前如此,18年後也如此。
胡家其覺得身上千斤重,巨大的疲憊敢席卷全身,十幾個小時的手術也沒有一場家庭的爭吵讓他覺得更疲憊。耳邊柯潔的話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胡家其跌跌撞撞地走到沙發前,往後一倒,讓身體陷進柔軟的沙發,閉上眼,意識漸漸遠去,聲音漸漸消失,世界安靜了。
柯潔“老公,我覺得”
胡家其對胡迎陽的放任引起了柯潔前所未有的不滿,她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胡家其完全沒有為她和一雙兒女考慮。正當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間桌上的手機響了,醫院來電話緊急召胡家其回去。
柯潔“怎麼?”
胡家其“醫院來電話讓我馬上回去,你沒什麼事就彆外出,孩子們也儘量彆讓他們外出,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柯潔“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胡家其剛走到門口,忽然停住腳步,往胡迎陽的房門看去。看著緊閉的房門,他的右腳不自覺的向前邁了一步,想叮囑胡迎陽的話徘徊在嘴邊,沉默幾秒,最終還是收回腳外門外走。
胡家其“還有,彆讓陽陽出去,好好勸他留在家裡,等我明天回來。”
柯潔“好”
臨走時,胡家其還特彆囑咐柯潔一定不能讓胡迎陽出去,一切都要等他回來再說。帶著淡淡的擔憂,胡家其最後看了一眼胡迎陽的房門,然後頭也不回的往醫院趕。柯潔看著胡家其離開的背影,內心忽然五味陳雜,胡迎陽的存在就是一個人形提示,無時無刻提示著胡家其不僅僅是胡銘和胡冰冰的父親,他還是胡迎陽的父親。這些事實都在提醒著柯潔,她曾經搶走胡太太的位置,她是小三的事實就像一個烙印,刻在她心裡,刻在街坊鄰居的眼光裡。
2003年,非典改不了胡迎陽的家庭,改不了胡家齊的人生,也改變了柯潔的的後半生。
胡家其被醫院緊急召回去之後沒有如約在第二天回家,而是留在醫院工作,連續一周沒有回家,以前胡家其工作再忙也不會出現一周不回家的情況,胡迎陽在胡家其回去醫院的第二天就帶著他來時的簡單行李走了,沒有留下半句話。
胡家其沒日沒夜的在醫院工作,電話也聯係不上,隻剩下柯潔和一雙兒女胡銘、胡冰冰3人在家。新聞媒體都在報道全國各地流感人數和感染情況,柯潔擔心疫情會如胡家其預測的那樣在一個特定時間點大規模爆發,來勢洶洶的病毒會造成很嚴重的情況。焦慮和擔憂造成柯潔的恐慌,她害怕自己的一雙兒女會出事,她甚至害怕留在這座城市。
英國領事館的信函在昨天已經寄到了,再三思量之後,柯潔決定帶著一雙兒女回香港。柯潔和胡家齊結婚後並沒有更改自己的戶籍,而是一直保留著原來香港的戶籍身份。胡銘和胡冰冰在香港出生,一出生就是香港戶籍。在不久前柯潔瞞著胡家齊申請加入了英國國籍,一雙兒女的國籍也改成了英國國籍。現在疫情開始嚴重,柯潔擔心胡銘和胡冰冰繼續留在武漢會受到感染,考慮到一雙兒女的安危,她就決定回香港,必要的時候就帶孩子們去英國避一下。
h市暫停了全身所有公交地鐵線路的運行,關閉機場和火車站,關閉全市所有道路交通。一紙封城令將在當天晚1200正式生效。這個新聞一經播出,引起全國轟動。
封城令發出的前一天,醫院分批安排醫護人員回家休息半天,安撫家人的情緒,準備備戰最嚴重的抗議工作。封城令發出的當天下午,胡家其回到家,看見柯潔收拾好了行李,正準備帶孩子去機場,卻彆告知機場封閉了,所有航班停飛。胡家其剛走進家門就看到柯潔失魂的坐在沙發上,兩個孩子坐在一旁玩著手機。
胡家其“這是怎麼回事?柯潔,你怎麼把行李箱擺在客廳裡?”
柯潔“我聯係不上你,我打算帶銘銘和冰冰回香港,去我爸媽家住一段時間,等這疫情結算了再回來。這樣你就可以安心工作,不用擔心我們了。”
柯潔笑著說出自己的計劃,仿佛是一個貼心的妻子在為丈夫掃清後顧之憂的樣子。胡家其環視了客廳一圈,沒有看到胡迎陽的身影,眉頭皺眉,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腦海裡。
胡家其“陽陽呢?怎麼沒看見他?”
柯潔“陽陽,他不在家。你那天走了之後,他第二天就收拾行李走了,我攔不住他。”
胡家其“你怎麼不通知我?!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讓陽陽走呢?!”
柯潔“我有打給你,你沒接。你回我電話的時候又隻是交代幾句話,連讓我開口的時間都沒有,你讓我怎麼說?說什麼?”
胡家其“哎!你”
柯潔“陽陽是一個成年人了,他要做什麼,我去勸不了,也攔不住。更何況他不喜歡我這個後媽,我的話他怎麼可能會聽呢?!”
柯潔小聲抽咽,委屈而自責,眼睛慢慢泛起一層水霧,那若然欲泣的樣子讓胡家其不得不放晴語氣說話。
胡家其“我不是怪你,我隻是擔心陽陽這孩子。你說他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柯潔“孩子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以後銘銘和冰冰也是會這樣的,你還有抄操不完的心呢。況且,還有很多年輕人和陽陽一起做誌願者,有街道社區的工作人員在,我想陽陽回照顧好自己的。沒事的,彆擔心了。”
胡家其“不行,我去把陽陽帶回來,你等我回來,然後把陽陽送去湖南,我會讓彭欣蘭去接陽陽。”
胡家其不等柯潔說什麼,轉身就往門口走去。柯潔反應過來連忙攔住他。
柯潔“你現在帶他回來,你考慮過銘銘和冰冰嗎?”
胡家其“陽陽是銘銘和冰冰的哥哥,我還需要要考慮什麼嗎?”
柯潔“我沒彆的意思。陽陽堅持要做誌願者,他那麼倔強,我怕他未必肯。”
胡家其“我是他爸,他敢不聽嗎?!”
胡家其覺得柯潔的行為有些奇怪,他細細回味了一邊柯潔說的話,瞬間了然她的暗示之意。一想到柯潔認定胡迎陽已經是受病毒感染的危險人物,恨不得和胡迎陽劃清界限的樣子,胡家其怒了。
胡家其“你是不是認為陽陽和那些誌願者接觸了,怕陽陽感染銘銘和冰冰?”
柯潔“老胡,我沒有。”
胡家其“你是想但是陽陽和那些誌願者接觸了,誌願者又和很多人接觸,這樣會有間接性的傳染。如果帶陽陽一起走,那銘銘和冰冰就會被感染,對不對?”
胡家其咄咄比人的質問讓柯潔忍不住炸毛。
柯潔“難道這不是事實嗎!!?”
柯潔高八度的聲調在胡家其耳邊一遍一遍的回蕩,一瞬間把胡家其從夢裡拉回現實。他緩緩睜開眼,一片綠色出現在眼前,一名小護士半蹲在他麵前,嘴巴一張一合地說這話。
“胡醫生?胡醫生?胡醫生?”小護士焦急的呼喚聲在耳邊漸漸清醒,胡家其用力地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他環顧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是醫院的病房的角落,身側是幾台呼吸機。
原來是夢!
疫情在全麵爆發之後,武漢作為源頭城市,疫情的情況比其他地區更加嚴峻。全市的醫護工作人員沒日沒夜的搶救病人,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大多數人都是累的身體受不了了才隨便找個角落靠一下,閉目養神。走廊,手術室,牆角,隻要是個能靠著的地方都是醫護人員可以休息的地方。
護士“胡醫生?”
胡家其“嗯?我沒事。有點累,不小心睡著了。你去忙吧。”
護士“哦哦,好。”
胡家其揉著太陽穴,右手撐著牆緩緩站起來。這次的一切是一場硬仗,他在努力,胡迎陽也在努力,很多人都在為抗擊疫情努力,所以他要告訴自己,堅持著,不能倒下。還有很多病人需要他去就他們,他要救人,因為生命有光,活著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