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增都聽懵逼了。
要說厚顏無恥,趙傳薪怕是比朝中袞袞諸公還要臭不要臉。
他想說什麼,姚佳打斷他說“對,知府大人明察秋毫,金阿林那邊的百姓,也是早就渴盼能加入我們臚濱府的大家庭。但因為距離過於遙遠,鞭長莫及,我們先讓根河北岸到莫裡勒克河之間的百姓能認祖歸宗也是極好的。”
張壽增“……”
這兩個狗一樣的東西,可真敢說啊。
真是臭味相投。
此二人要是當皇帝和大臣,豈非昏君佞臣之流?
趙傳薪點點頭“說的不錯,想想咱們這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的畫麵,我就感到非常的欣慰。姚總辦,你派人著手勘察那裡的土地。其餘人,還有沒有事?”
張壽增剛想說話,胡二開口“大人,能否遣一員筆帖式給我,實在不熟悉那些業務……”
他是純粹的武夫,曾經跟在張作霖後麵打仗,訓練巡警不是不行,但僅限於維持治安,結果趙傳薪竟給他攤派不熟悉的業務。
“額……嘶……”趙傳薪腦瓜殼疼,最後看向了秘書楊桑達喜。
楊桑達喜趕忙搖頭“大人,我要給你辦沿河俄民留下水磨那件事,沒時間。”
趙傳薪撓撓頭“對了,楊桑達喜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俄民留下許多水磨,我打算將這些水磨集中起來,招商賣掉,在河邊建立水磨廠子,給人加工,或是乾脆自己生產。一來,可以增加稅收,二來,賣掉水磨的錢,我準備留著年前團建,就是咱們大家累了一年,聚在一起吃喝玩樂一兩天的用度。”
將話題岔了過去。
眾人一聽,這感情好啊。
知府大人可真貼心。
於是紛紛出聲讚揚。
張壽增反對的話噎在肚子裡,根本沒有表達的機會。
等拍馬屁的聲音總算停歇,他剛要說話,趙傳薪卻一擺手“既然無事了,那就散會吧,我走了。”
說著就擠了出去。
張壽增“……”
趙傳薪出了門,趕緊點上一根煙,跑去工地那邊蹲著吞雲吐霧,愜意非常。
看著工地上旗人、漢民混雜,他嘿嘿的笑了起來。
此時大家都覺得趙傳薪開明,主要站隊旗人這邊。
但實際上果真如此嗎?
就像趙傳薪說的,旗人漢民不分家,都是他趙傳薪治下百姓。
大哥彆找二哥麻煩。
姚佳說要開墾那幾十萬坰地,怕是沒幾個牧民願意放棄放牧去耕種,肯定要招大量的漢民。到時候那塊土地上肯定全是漢民。
大興安嶺目前是什麼狀態?
麻痹的,沙俄建鐵路,和李鴻章簽署了一係列合約,那裡鐵路沿途兩邊的樹木如今已經被砍伐一空。
東清鐵路這個名字就是李鴻章給起的。
不但鋪鐵路要用,而且還燒火,眾多林場,每個都要開設製材廠,有的還設鬆脂油工廠、火柴杆廠、木材蒸餾廠……
除此外,還要砍伐樹木,賣給沙俄。
每年,沙俄掠奪我國林木資源價值約在1億銀元以上,簡直觸目驚心。
大興安嶺就算再富饒,也經不起這樣造。
趙傳薪知道這些,但目前攤子太小,顧不得太遠。可他必須提前鋪墊,慢慢波及過來。
等根河北岸到莫裡勒克河那塊地到手,穩定下來後,下一步就是大興安嶺地區,看不把這些狗東西打到生活不能自理,把他們趕回西伯利亞去。
掐指算算時間,趙傳薪眉頭一皺,旋即歎口氣。
開荒不易,治理更難,如針挑土。
人間正道是滄桑。
搗亂容易,守土困難,想要長治久安可不是他拿槍過去突突兩下那麼簡單。
他歎息的是,等他推過去的時候,怕不知又被掠奪了多少資源。
姚佳走到了他的身邊,也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裡“大好山河,放在清廷那群人手裡可惜了。”
趙傳薪悶聲道“蹦躂不了幾天了。”
姚佳嘿嘿一笑“你有沒有想法?”
兩人說的好像雲裡霧裡,但彼此心知肚明說的是啥。
趙傳薪搖頭“我心裡有數,治理一方已經很勉強,治理一國,我還能靠與民同樂、鐵血手腕和身先士卒嗎?我還能隨意改變規矩和秩序嗎?在這裡,就這麼多人,誰也不敢違逆我。但泱泱一國,有多少陰奉陽違?我總不能一路殺過去,學朱重八剝皮實草吧?就算剝皮實草,你看有用嗎?”
涉及到利益,生死是可以置之度外的。趙傳薪能殺的過來嗎?
姚佳點頭,深以為然“你看張鶴岩,他就不是壞人,但腦子不清醒。這等人你殺不得,用著也糟心,但偏偏有些事他又極有見地,能把事情辦好。一旦這種人和事多了,估計要因內心糾結少活幾十年。不做官不知道,原來想要施展抱負是極不容易的事情。”
趙傳薪將煙頭彈進了一個小水泡裡。
起身道“想太多沒用,多大屁股占多大坑,我把我能守住的,給後世人守好了,在曆史上記一筆也就是了。得嘞,我得走了,不能在一個地兒待時間長。”
姚佳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殺機。
他忽然說“誰要害你,忠義不會同意,我們也不會同意,那人即便藏匿起來,此生也要惶惶不可終日。”
彆看趙傳薪遊手好閒,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但實際上在乎他的人也不少。
要是真出事,估計許多人立即要化身刺客追亡逐北,不知要死多少人才算完。
行凶者,無論是一人還是一國,就會發現什麼叫真正的捅了馬蜂窩。
大漂亮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趙傳薪笑了笑“那不必,我活著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我死了那就生而為人很抱歉。人死如燈滅,人死賬銷,彆連累旁人,該乾嘛就乾嘛。”
“……”姚佳聽趙傳薪絲滑回答,就知他肯定早已想過被人刺殺的後果,一時間羨慕趙傳薪的灑脫。
趙傳薪不會因為聽蝲蝲蛄叫,就不種莊稼了。
在金黃色的清冷黃昏裡,趙傳薪去了巴雅爾孛額的蒙古包。
“遠離水邊,是不是感覺風濕都好了許多?”
巴雅爾孛額摩挲膝蓋,卻沒回答,反而問“那酒壺如何了?須得每天上藥才行……”
這讓趙傳薪想起了《指環王》裡的戒指,走過橋比年輕人走過路還多的老頭子,都要對它念念不忘。
該不是這靈劫之神酒壺,有某種特彆吸引力吧?
可趙傳薪想了想,他也沒那種感覺啊。
“喂了,每天都抽空喂一下,放心吧。”
巴雅爾孛額聞言,的確放心不少。又想起趙傳薪之前的話“小學堂,什麼時候能開課?”
趙傳薪見他暮氣沉沉,老態龍鐘,心中有些不忍。
叫巴雅爾孛額任校長,其實是有所圖,因為許多旗人並不想讓孩子讀書,尤其是女孩子。
有個德高望重的人放話,事情會順利許多。
如果一間學校裡全是貴族階層子弟,那是一種倒退。
於是掏出了一瓶活力泉水“正所謂——兩眼圓瞪,光緒駕崩。我這瓶叫瞪眼伸腿露,喝了五內俱焚,或長命百歲或一命嗚呼。你想不想賭一把?”
巴雅爾孛額錯愕,他知道趙傳薪有些高深莫測的手段。
他隻道趙傳薪跟他開玩笑,拿著的隻是一瓶可以延年益壽的藥卻非得嚇唬他。
這藥是透明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覺得趙傳薪不會害他,就想伸手接。
趙傳薪卻沒給他,見他決定要喝,就說“這瓶水,沒有我,任何人都喝不進嘴裡。”
說著,扒開瓶塞倒了一滴在桌麵。
神奇的是,水滴剛落桌麵就消散無影無蹤,沒有留下水痕。
仿佛從來沒存在過。
巴雅爾孛額更堅信趙傳薪是跟他開玩笑,這水或許可延年益壽,但不會有副作用,就笑問“如何服用?”
“你張嘴吧。”
巴雅爾孛額張嘴,趙傳薪操控潤之領主的致意,活力泉水自試管中飄起,落入巴雅爾孛額口中不算,順著喉嚨延成一條水線流下。
“額……”
巴雅爾孛額嘴巴大張,兩眼凸起,果然覺得五內俱焚,生不如死。
他年紀大,臟腑衰弱,服之命懸一線,生死分曉就在刹那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