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薪也正在會見牛翰章、杜立三、孫毓堂、劉艾、張大柱、朱建業、周洪坤、大牙蘇等人。
除了劉艾,都是關外老人,主要以臚濱府和鹿崗鎮為主。
因為本傑明·戈德伯格在臚濱府廣泛投資,便派遣劉艾做他代表參與關外商幫。
朱建業和周洪坤不消說,鹿崗鎮的老家夥了,這幾年賺的盆滿缽滿。
張大全的弟弟張大柱以連鎖理發店起家,因為剃發畢竟沒有普及,生意達到了瓶頸,正琢磨突破口。
杜立三在遼地人脈廣,生意大,聽從趙傳薪不再和張作霖作對後,不但沒死,反而風生水起。
對付日本人,他強烈要求出一份力。
首富之子牛翰章為關外商會的會長。
但這次會麵,趙傳薪才是坐於上首的人,次之葛雲鵬。
趙傳薪看著窗外說:“圖們江兩岸,沃野延綿,高山秀麗,林麓幽深,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又是戰略要地。早在日本人之前,棒子就惦記了很久。背水軍,如果隻是在圖們江北岸,那是麵對水,如今過了江那才叫背水。”
杜立三拱手:“趙先生好算計,早在《會寧協議》擬定前,就算準了他們要求咱們撤軍。”
眾人紛紛附和。
“對方舉動,皆不出趙知府所料!”
趙傳薪彈彈煙灰:“彆拍馬屁。實際上會議是我主導的,他們沒有太多選擇餘地。關外商幫護衛隊,其實就是背水軍。隻不過脫掉了軍裝,換上了便裝。”
他來到掛起的地圖前,在鹿崗鎮以南的慈城郡,用筆隨手劃到海邊洪原郡:“這些地方,我要你們全部滲透過去。隻要膽子夠大,生意做的夠大,臚濱府銀行和鹿崗鎮銀行的貸款隨便批。”
周洪坤如今已經不單單是鹿崗鎮的磚廠老板了,產業更涉及到了房地產和餐飲。
他猶豫道:“趙大人,那恐怕要許多銀子才行。”
趙傳薪微微一笑:“我在臚濱府銀行注資300萬大眼珠子金幣,鹿崗鎮銀行注資100萬大眼珠子金幣。”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都知道趙傳薪有錢,但有錢到這個地步,還是覺得離譜。
大眼珠子金幣,已經在關外流通開。
在臚濱府內,紙幣業已試行。
一個大眼珠子金幣,抵十塊鹿崗鎮標準女將錢。
300萬大眼珠子金幣,就是3000萬大洋。
趙傳薪一下子掏出4000萬塊大洋,太嚇人了。
牛翰章苦笑:“時人稱我爹是關外首富,我看不然,趙知府才是首富。”
趙傳薪還無法和美國的j.p.摩根和洛克菲勒等財團媲美。
但手上現金,和各種固定資產和投資股份疊加,也不是不能和他們掰掰手腕。
……
奉天,總督府。
徐世昌正和吳祿貞通電。
徐世昌不無擔心:“趙炭工走了一步臭棋,如當年袁慰亭,出韓國,則日本總持魁柄,邊境依舊無寧日。於公,我讚成撤兵。於情於私,我卻反對此事。”
徐世昌在曆史上總給人感覺亦正亦邪,實際他才是比較清醒的人。
在其位謀其政,卻未必讚同。
也就是麵對吳祿貞,換成張作霖,他都不敢說這些話。
吳祿貞語氣低沉:“下官也以為,關外十年內連遭俄、日兩強三次洗劫,淪喪國土。實在想不通趙炭工為何得了地又讓出。”
徐世昌沉吟片刻:“趙炭工以治兵為能,又是轄管理民政之高手,更兼能掐會算,洞明時事,每每料得先機。你密切注視南岸局勢變幻,一旦有變故立刻彙報。”
……
關注關外延邊局勢的,可不隻有徐世昌一人。
世界層麵,英美兩國格外重視。
英國現在和日本暗自結盟,美國卻不滿日本在關外利益擴大。
美國國務卿費蘭德·諾克斯看完情報後,歎息道:“趙傳薪糊塗,怎麼能撤兵呢?日本人清國關外的勢力,已經到了必須遏製的地步,否則遺患無窮。”
沙俄駐海拉爾領事吳薩締看完情報後,趕忙給外交部致電:趙傳薪狼子野心是一條瘋狗,和日本兩虎相爭是好事,但務必小心在哈桑鎮防範,密切關注符拉迪沃斯托克。
他擔心趙傳薪瘋了,除了韓國的三地外,還惦記著海參崴。
而德、俄兩國,則因為與趙傳薪有隙而密切關注,尤其沙俄,既不想讓日本占太多便宜,又不願意鬨翻,同時還想著找機會反咬趙傳薪一口。
日本在韓國副統監寺內正毅氣瘋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拿出了10萬英鎊買了一堆破爛,而且交給軍備限製委員的一批槍炮不翼而飛。
弗洛斯·馮心臟病突發住院,寺內正毅也沒放過他,跑去醫院質問:“馮先生,我想您必須給我個說法。我們已經拆開了趙傳薪的交通工具,檢查了各種武器。神火飛鴉,是一種落後的、不可控的飛彈,對現代軍事完全沒用。趙傳薪的交通工具,我們拆開了,裡麵隻有一個電機和風輪、油箱,徒有其表。”
弗洛斯·馮了無生趣的樣子,機械轉頭,語氣平淡,但內容卻幸災樂禍:“當初你們急於搶購趙傳薪的武器裝備,我可沒辦法保證真偽。或許就像趙傳薪所言,他的腿有勁兒,蹬的快。或許,你們可以找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去試試,說不定能蹬出50英裡小時的速度。”
焯!
寺內正毅氣的夠嗆,這說的是人話麼?
他臉色陰沉:“10萬英鎊內還包含了那批槍炮的錢,槍炮呢?”
病床上的弗洛斯·馮聳聳肩:“當日我就說了,這些槍炮歸你了,等人走了你運走。你自己沒看好,怪得了誰?你不應該找我,應該去找趙傳薪,除了他,沒人有能力悄無聲息的運走這批武器彈藥。”
趙傳薪此時回了薩哈林島。
南邊,佐藤正義帶著一隊女工前來。
北邊,一隊瘦骨嶙峋肮臟不堪的俄人,攜家帶口而來。
南邊距離遠,但佐藤正義帶著女工走的速度很快。
北邊距離近,但俄人身體已讓累年的苦力生涯榨乾了精力,走的略微慢些。
所以雙方前後腳抵達維和局。
當佐藤正義聽麵前這個穿著粗斜布襯衫大褲衩子的高大男人就是趙傳薪後。
他吃驚的張大嘴巴:“你……”
中國人恨日本人。
日本人恨趙傳薪。
這條鏈,從下到上,是那種仇深似海卻又無可奈何。
除了仇恨,日本人還有個特點——慕強。
佐藤正義和一乾女工心情複雜。
總的來說,女人對家仇國恨的概念相對於男人來說更輕一些。
趙傳薪抬頭看看陰沉的天,說:“你什麼你?來到維和局地盤,就會受到保護。你們要是不願意,轉頭回去好了。”
佐藤正義急了:“我們千裡迢迢而來,你怎麼能讓我們回去呢?有個女工小腿淤腫了,不及時救治會死。”
趙傳薪取出酒精洗了洗手,招手說:“來,我看看。”
女工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麵前,趙傳薪讓她坐下,挽起女工的褲腿,果然小腿腫到發紫。
他取出一把柳葉小刀,飛快下刀,兩下就將其小腿割破,血流如注。
佐藤正義尖聲道:“你這樣子,她會感染的。”
趙傳薪頭也不抬:“活著的人才配感染。”
“……”
趙傳薪對他說:“去找敷香郡的黑田利良,讓他過來。”
“我,我去哪找他?他是誰?”佐藤正義懵逼。
“不認識不會打聽麼?以後接到我的命令,隻管去辦,什麼都交代,那還要你乾啥?”
佐藤正義隻好帶著兩個女工,硬著頭皮去了。
另一邊,沙俄的苦力隊伍中,盧達諾夫斯基正和一個叫能成文的漢人說話。
能成文是關外的綹子,原本在小孤山一帶活動,後來被趙傳薪、趙忠義和劉寶貴老哥仨帶人將附近綹子剿滅,逃到了黑龍江。
結果誠明也跟著被調過去,繼續圍剿。
後來,他躲到了沙俄管製地帶被捕。
濱海區的囚徒被移送到薩哈林島,其中就有能成文。
當日,趙傳薪告訴盧達諾夫斯基去打聽維和局。
他首先聽說維和局是趙傳薪建的,然後找人打聽趙傳薪。
能成文也好,盧達諾夫斯基也罷,在薩哈林島乾了多年苦力,對外界不能說一無所知,但也肯定是與時代脫節了。
能成文告訴盧達諾夫斯基:“趙傳薪此人跋扈,容不得人。他有兩個兄長,一人叫趙忠義,一人叫劉寶貴。此三人最是陰險,當初趕的我們小孤山一乾好漢東奔西走,又有朝廷鷹犬誠明庇護。若是僅有他一人在島上建維和局,哼哼,咱們人多,到了後,咱們反客為主,將此人殺了,起局建綹豈不快活?”
盧達諾夫斯基猶豫:“既然你與他有仇,那他不會認出你來麼?”
“不會,他不認得我,但我認得他。”能成文說:“趙傳薪有一手好槍法,趙忠義有一身好武藝,劉寶貴善謀,無此二人,趙傳薪一身能耐去了五成。咱們佯裝效忠,伺機一擁而上,將他製住。趙傳薪有銀子,咱們得了銀子,或起局建綹,或搶一艘船遠走高飛……”
兩人越說越心動,準備謀財害命。
等到了敷香郡,維和局外,見趙傳薪正和一個愁眉苦臉的日本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