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大人回薩哈林維和局時仍舊驚魂未定。
他一路上都在擔心會被日本人害死。
他說:“我頭一次覺得,薩哈林也是好地方。既然我們來薩哈林都要曆儘艱辛,隻能乘定流船,那麼日本人想來肯定也難。波亞爾科夫,你說呢?”
“要我說。”波亞爾科夫透過玻璃盯著餐廳方向:“敷香餐廳製定的一餐吃夠二十斤肉之後,肉就可以免費的規矩,實在是扯淡!我要是有老虎的胃口,我肯定也有老虎的捕獵本事,還用得著去他那吃肉麼?”
“……”能成文服了:“你就一點也不不擔心麼?”
這一路上他提心吊膽。
可波亞爾科夫就如沒事人一般,異常豁達樂觀。
此時,趙傳薪穿著一件雙排扣藏藍西裝,溫莎領白色襯衫,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下樓。
“歡迎二位回來。”趙傳薪不苟言笑點頭致意。
能成文欲言又止。
他去鹿崗鎮見識一番,本有許多話要講。
可話到嘴邊,又覺得無話可說。
因為隻有一些乾巴巴的恭維話可說,畢竟趙傳薪是鹿崗鎮元老,也是那些震撼人心數據幕後boss。
所以乾脆閉嘴。
波亞爾科夫彎腰行禮,雖然行頭風塵仆仆,但不失優雅:“趙傳薪大人,很高興九死一生後還能見到您。”
毛子和鬼子都彎腰行禮,區彆是,毛子彎腰時抬頭,鬼子彎腰時低頭。
一個能讓人看見表情,一個讓人難以捉摸。
趙傳薪看看手表,伸手:“請坐。”
三人落座,白阪祈美去倒茶,能成文受寵若驚。
趙傳薪對波亞爾科夫說:“波亞爾科夫,我準備升你為薩哈林維和局副局長。”
能成文震驚的望著波亞爾科夫。
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降臨他頭上。
真是走狗屎運了。
可波亞爾科夫搖搖頭:“大人,我是作為羈押犯人身份來到維和局的,所以我堅辭不受。”
趙傳薪伸出三根手指:“每個月30盧布薪水。”
波亞爾科夫依舊搖頭:“這不是錢的事。”
趙傳薪伸出四根手指:“每個月40盧布薪水。”
波亞爾科夫聲音帶著怒氣:“大人,我想你沒明白,錢不是萬能的,不能買來尊重和……”
趙傳薪伸出拳頭:“每個月100盧布,外加年終獎1000盧布。”
能成文都傻眼了。
這已經超過他的薪俸。
他佩服波亞爾科夫,不但心無畏懼,且做出的決定任誰也無法更改,金錢也無法動搖其半分。
波亞爾科夫猛地一拍桌子,怒視趙傳薪道:“大人,什麼時候上任?”
能成文:“……”
趙傳薪起身:“就在今天。”
波亞爾科夫貪婪的看著趙傳薪的飛行員腕表:“大人,除了這些以外,我還要你的手表。”
趙傳薪二話不說,將山度士腕表摘了遞給他。
出門以後,能成文錯愕的問波亞爾科夫:“你居然敢那樣與大人說話?”
波亞爾科夫拍拍他胳膊:“彆慌,在鹿崗鎮,我詳細打聽了大人為人。隻要一個人的本事大,他就可以接受那人脾氣大。”
“是這樣麼?”能成文撓撓頭。
“是的,而且你沒發現麼?大人一直在看表,說明他已經對處理公務失去耐心,急於脫身。”
能成文眼睛一亮:“那或許我也可以這樣和大人說話……”
“萬萬不可。”
“為何?”
“就像我說的。”波亞爾科夫聳聳肩:“隻有本事大,才能脾氣大。”
“……”能成文氣憤道:“焯,你是說我是無能之輩?”
兩人來到餐廳,門口中村健見了波亞爾科夫手腕上的手表眼睛一亮:“二位大人回來了,見到你們很開心,你們是維和局的肱骨啊,沒你們趙大人終日皺眉不展……”
以前,雖然波亞爾科夫協助趙傳薪處理公務,但沒人將他當盤菜。
今日中村健態度大改,令波亞爾科夫十分開心,掏出十戈比塞到中村健手裡:“今日高興,賞你的。”
中村健千恩萬謝。
彼得·格雷賓小聲問他:“他為何賞你錢?”
中村健得意洋洋:“他手腕上的表是趙大人的,你明白了麼?”
“哦……”彼得·格雷賓恍然大悟:“我懂了,他偷大人的表!”
中村健:“……”
進入餐廳的能成文酸溜溜說:“你可真是大方,我記得你兜裡不就剩10戈比了麼?”
波亞爾科夫驚訝的看著能成文,大聲道:“能大人,難道不是你請客?您不舍得花一頓飯錢犒勞陪你遭一路罪的夥伴?”
能成文眼神飄忽,見餐廳有人注視他們,趕忙打了個哈哈:“怎麼會?我豈是小氣之人?”
“哦,那就好,那就好。”
然後波亞爾科夫看見了維和局的醫生加弗裡洛維奇。
他打招呼道:“你好,醫生,你不是最擅長治療凍瘡麼?我身上長了凍瘡,待會兒吃完了幫我治治。”
加弗裡洛維奇舉手回應,喝了一口佐餐紅酒說:“哦,我現在更擅長接骨,尤其喝三杯酒以後。”
侍應生問波亞爾科夫要不要酒。
波亞爾科夫:“你看我像是要為彆人接骨麼?以後我是維和局的副局長,施政可以放鬆,但不能放縱,酒便免了。”
侍應生和醫生驚訝。
能成文說:“彆看我,他說的都是真的。”
一個本被羈押的囚徒,出去轉了轉,搖身一變成了維和局副局長。
上哪說理去?
加弗裡洛維奇喝了一口酒:“看,我就說嘛,多喝點酒也沒什麼,反正你們清醒著也分不清現實與夢。”
波亞爾科夫晉升為維和局副局長這件事給維和局自由民帶來的震撼,不亞於趙傳薪將長春府的日本機構屠戮一空之於關外百姓。
以至於在他吃飯期間,就有人找來:“大人,我是北邊來的。”
這人說話語氣柔弱,小動作不斷,目光躲閃。
波亞爾科夫很熟悉,這便是北島的流放犯,他們不會說自己是流放犯,隻會說自己從北邊來。
“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大人,我想加入維和局成為自由民,但我聽說維和局現在已經不發放口糧了。”
波亞爾科夫喝一口紅菜湯,拿餐巾擦擦嘴,語氣溫和:“先生,你知道在美國有個造汽車的叫福特的人麼?在他12歲時,他父親讓他繼承做農場助手副業,但他堅持要造一種能夠在路上行走的機器,代替牲口和人力。所以,他用一年時間,完成彆人需要三年時間才能完成的機械師訓練。然後,他又花兩年多時間研究蒸汽原理。發現蒸汽行不通後,後來,你知道的,他成功造出燒汽油的汽車引擎。”
流放犯沒那麼局促了,抬起頭問:“大人,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波亞爾科夫推開餐盤:“我想告訴你,維和局不發放口糧,但是維和局有許多活可乾。賺多賺少不要緊,你先讓自己活下去。然後,你要找到一個生活目標,比如你想吃什麼穿什麼住什麼房子,找什麼樣的女人,出生的孩子會繼承你哪些遺產。當你有了方向,你還會擔心餓死麼?福特十二歲就有人生目標,你三十?四十?五十?你不比他強多了?”
流放犯目光逐漸亮了起來:“大人,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福特算個屁?我會碾壓他!”
波亞爾科夫:“……”
等流放犯離開,能成文好奇問:“這樣,他就餓不死了?”
“我隻是給他一個希望。”波亞爾科夫拿起麵包夾火腿和鹿肉:“大多數人,隻是想要得到一個權威的人給出的答案。有自己思想,又能做自己主的人少之又少。咱們維和局確實不給發口糧了,他能不能熬過去這個冬天,隻有天知道。”
能成文若有所思:這就是趙大人讓波亞爾科夫做副局長的原因吧?
“哦,對了。”波亞爾科夫對能成文說:“我聽說咱們維和局有電報了,我今天會招聘人手,明天你就讓列維坦讓出電報局。”
“為什麼?”能成文不爽:“電報局是列維坦爭取來的。”
“抱歉,很顯然咱們維和局軍政分離,電報局不該維和軍所有,因為你們會毀了它,就像清國的電報局難以為繼,因為官文冗雜,到後麵會影響經營。”
“你早說,我就不會請你吃飯了。”
“所以我才沒有早說。”
波亞爾科夫辦事效率極高,吃完飯就去招募人手。
先學趙傳薪招秘書,不過他的秘書並非女人,也不是營養不良的流放犯,而是一個年富力強紅光滿麵的毛子。
他用一下午時間,組建了施政團隊,並向趙傳薪報備,將人員檔案儲存在維和局二樓檔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