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的哪裡話來,不孝之名孩兒可當不得,既然父親想說,那就說說?”
張儀眼見老頭子不慌不忙,竟然深吸口氣,淡定起來。
張之陵嗬嗬一笑:“好,好,說起來咱們父子倆也有十多年沒坐一起說說話了,今兒好好聊聊。”
看張儀麵色沉靜,不言不語,張之陵輕咳一聲:“我兒自幼由乳母養大,可想知道其下落?”
江凡登時一愣,臥槽?你這老兒剛才還掄著戒尺打了我一頭包,這會兒咋突然轉了性,自己聊起這事兒來?還有,您老從哪尋得的?剛才咋沒說?莫不是在忽悠張儀?
張儀聞言神色微微一動:“父親大人便是因此尋孩兒?”筆趣庫
張之陵道:“為父退隱嘍,也就有點家事兒重要,否則尋你作甚,莫非以為為父愛看你那張臭臉?”
張儀大皺眉頭:“並非孩兒臉臭,實在您老辦的事兒臭不可聞。”
他這話可就不客氣了,剛才的沉靜也一掃而空,果然張儀還是很惦念那位乳母。
張之陵也不惱:“此事,彆有隱情,以後尋個機會再跟你細說。如今為父已經尋得你那乳母下落,我兒可願隨為父一同去見見?”
張儀看了老頭子片刻:“恕孩兒無禮,您老可有那顏麵?”
嗬嗬,江凡都覺得這倆夫子關係真是惡劣,身為兒子,張儀居然把這話都說了出來,可不像一國大相該有的氣量。
反觀張之陵接連被懟,卻神色如常:“便是沒有,才來尋我兒幫忙,如何?”
張儀不由沉默。在這世上若說隻有一人讓他在意,便是這位乳母。
乳母一晃數十年音訊全無,張儀可沒少下功夫尋
找,其對乳母的舐犢情深,許多人都知曉,故而江凡也從搖光那裡聽說了些。
若平素,尋得乳母蹤跡,張儀必定坐不住,馬上要走一趟,但如今大事在即,他無論如何也走不開。
片刻之後,張儀緩緩道:“父親恕罪,孩兒屬實不願和父親同行,想來乳母也不願看見你我不和。您老不妨先去,孩兒過些時日自會去拜見。”
張之陵搖搖頭:“不成啊,你那乳母你還不明白?你不去,便不願見我。想來她如今七十有四,又快壽辰了,七十四是個坎兒,聽說她身子骨很不好,怕今年過不去,我兒當不至如此不孝。”
張儀卻沉靜的很:“孩兒如今手頭有些大事,還是請父親先行,半月之內,孩兒必然趕到。”
張之陵似有不悅:“多大的事能比孝道?你突然出現在晉國,莫非就是為了此事?”
張儀目光不易覺察的一動:“父親已經歸隱,頤養天年便好,國事無須操勞。”
張之陵擺擺手頗為不滿道:“老夫才不願管你那些事,唯獨此事你非去不可,否則老夫倒要讓這靜安大儒們都來評評理!”
張儀隻覺得眼前發黑,咬了咬牙:“父親五國之相,莫非不要老臉了?”
張之陵哼哼道:“我都多大歲數了,沒幾天活頭,阿月年紀也大了,等不起,老夫整日惦記。這張老臉不要也罷,你這麒麟大相能丟得起麵子?”
張儀頓時心頭暗惱,老頭子這是在將軍。
先不說天下重孝,自己這情況會不會被人詆毀,影響聲譽,必為人所詬病。主要是大事在即,自己隱秘行事,如何能拋頭露麵?要命的是,這老頭子可極有麵子的,稍一發聲就能召集靜安所有讀書人、大小官員乃至氏族名流,到時候自己想藏也藏不住,事情還怎麼辦?
江凡也驚了,嗬嗬,好手段啊。
張老頭這是把自己的影響力運用到了極致,輕描淡寫就給張儀將了一軍,看起來還是無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