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哭，是被凍紅了的。
然而那畫麵連著漫天的雪一並入了她的腦海裡，她越想越覺得心頭悶悶的。
棠梨看了看手機，現在已經十一點了。
她就在齊燁旁邊屋子，往窗外一看便能夠看到他房間裡的光還亮著。
他還沒睡。
這很不合理，平常時候他九點就上床關燈睡覺了。
棠梨不可避免的想，他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晚上回來時候沒說話，所以又胡思亂想了。
還是因為白天被冷落了？
正在棠梨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隔壁屋子的燈光滅了。
同時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她聽見了連忙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天黑看不清。
棠梨伸手想要把燈給打開，發現竟然停電了。
看來剛才之所以燈滅了不是齊燁準備休息了，而是因為停電了。
這麼突然黑下來他應該很害怕。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棠梨想也沒想便推門徑直過去了。
她站在門外輕輕敲了下門，卻沒有聽到裡麵傳來絲毫動靜。
她一愣，心下更慌了，趕緊推門直接進去了。
棠梨眯著眼睛看了周圍一圈，沒人，隻有被窩裡鼓起一座小山丘。
她鬆了口氣，走過去坐在了床邊。
“齊燁，你是不是哪兒摔到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隔著厚厚的被子輕輕附身將他抱著，頭靠在上麵，聲音又輕又柔。
“乖，彆悶在被子裡，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
裡麵的人聽後動了下，可卻並沒有從被子裡離開的打算。
棠梨怕他憋久了缺氧，伸手想要把他的被子掀開點兒。
可她手剛伸過去，他死死攥著不讓她動。
“真的，外麵什麼都沒有，你彆怕。就算有什麼妖魔鬼怪，我也一拳給你打死。”
她柔聲細語說了好久，但是裡麵的人就是沒鬆動跡象。
棠梨皺了皺眉，而後也忍無可忍了，打算強行把他從被子裡給撈出來。
她怕一會兒用力過猛把人給扒拉到地下去了，於是上床壓著他不讓他亂動。
結果還沒來得及動手，門口一抹橘黃色的光亮將原本昏暗的屋子照亮。
少年手拿著油燈，神情愕然地看著床上的棠梨。
同樣的，棠梨也覺察到了什麼，回頭往門口看了過去。
兩人視線相對，她恍惚了一瞬，而後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下壓著的那個小山丘。
心下一驚，嚇得從床上跳了下來。
“兩，兩個齊燁？！”
齊燁一愣，聽到這話後反應過來了什麼，沒忍住低低笑了出聲。
他走過去將油燈放在床邊，然後彎腰伸手拍了拍被子裡的人。
“好了，一百到了，可以出來了。”
剛才還在被子裡大氣不敢出的小少年聽到這話，趕緊從裡麵探出腦袋紅著臉喘著氣。
“剛才他在我房間我正在給他講睡前故事，結果停電了。他昨天剛聽了個鬼故事，嚇得不輕躲到被子裡去了怎麼也不敢出來。所以我就給他說鬼怕光，我去拿燈，等到數到一百後鬼就走了。”
齊燁見棠梨還沒緩過神來，這麼笑著和她解釋道。
小少年從被子裡鑽出來，抱著齊燁不撒手。
他看著棠梨半晌??，確定了是真人之後這才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開口。
“對不起棠梨姐姐，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我剛才以為鬼變成你哄我出來，我不敢出來也不敢出聲，我怕它把我給我吃了。”
“……”
棠梨神情微妙，這件事槽多無口她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年彎著唇角，輕輕給他擦拭了下額頭的汗後便讓他回房間去了。
齊明眨了眨眼睛，沒立刻走，而是拽了下齊燁的衣角示意他低頭。
齊燁也沒多想，看著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後，也有些好奇地低頭湊近了下聽著小少年給自己說悄悄話。
“哥哥，棠梨姐姐剛才親我了，隔著被子親了好多口，還叫我寶貝呢。”
“她好像把我認成你了。”
齊明說完看著少年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後，捂著嘴笑著跑了出去。
跑到門口的時候還扒在門邊看了一眼，直到棠梨一臉莫名看過來後他這才拔腿跑了。
“他給你說什麼了？怎麼跑那麼快？”
“沒，沒什麼。”
齊燁抬起手用手背貼著臉降溫，眼眸被燈光映照著柔和羞赧。
“你還沒說呢，你大晚上過來我這裡乾什麼？”
“唔我看停電了，我剛才聽到你這裡有什麼東西掉地上了，怕你被嚇到了就過來了。”
棠梨過來的時候才看到掉地上的是一本故事書，估計是齊明鑽被子裡躲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給弄掉在地上的。
“反正你沒事就好，那你早點睡，我也回去了。”
“那個……”
她剛準備走，身後的少年先一步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我的故事還沒講完，你要留下來聽聽睡前故事嗎？”
棠梨怔然看了過去，原沒明白什麼意思，可看到少年緋紅的耳根便恍惚知道了這是他的挽留。
光線昏黃。
燈下看美人，欲拒還迎，撩撥得她心癢癢。
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同意的，等到她乖順躺到了他的床上。
她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乾了什麼。
齊燁就在她身旁，他拿起故事書隨意翻動了幾頁。
紙頁的聲音oo，他的手指好看得連指尖都透著淺淡的粉色。
“想聽什麼故事？”
這有什麼好聽的，又不是沒聽過。
有空聽這玩意兒還不如抱著多親近親近來得實在。
棠梨隻在心裡這麼悶悶吐槽了幾句，但是她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來。
“就聽你剛才沒講完的那個吧。”
“好，那就講海的女兒。”
“從前，在深海之下住著一位美麗的人魚公主……”
少年的聲音和夜幕之下的海麵，靜謐輕柔，隨風一吹便是細碎波紋。
棠梨本來不困的，聽著聽著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小人魚愛上了王子，也愛上了人類。跑到海底女巫那裡，以自己美妙的嗓音換來毒藥幻化成了雙腿。”
“傻魚。”
故事還是棠梨那個熟悉的故事，她時不時附和合了一兩句。
“……而她沒有得到王子的真心下，也沒有選擇對用匕首刺進他的心臟變回人魚。”
“在清晨第一束陽光照在身上後跳進了刺骨的海水，變成了海麵的泡沫。”
正在棠梨昏昏欲睡的時候，齊燁手輕輕碰觸到了她的麵頰。
“阿棠，如果你是小人魚你會怎麼做？”
“不知道。不過我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去死的。”
“你呢？”
齊燁眼眸閃了閃，指腹摩挲著她柔軟的唇瓣。
“他的命本來就是我救的，我會拉上他一起死。”
少女眼睫一動，有些愕然地看了過去。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做很冷血？”
棠梨看著少年眸子裡的晦暗情緒，他一直以來都不會將他的陰暗麵呈現給她。
他怕嚇到她，這樣毫不避諱的時候還是頭一次。
“……倒不是嚇到了，就是覺得為了這種不喜歡你的人不值當。”
“你要是都選擇拉著他一起死了，那還不如就直接殺了他，你自己好好活著。隻要還活著，你總有機會遇到更好的人的。”
齊燁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他彎了彎唇角，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他將手中的故事書放在床頭櫃，然後從枕頭下拿出了一條項鏈。
純銀的，墜著一朵小小的茉莉花。
“這是新年禮物，我用獎金買的。原以為得等到開學時候才能給你的。”
還不等棠梨開口問，齊燁便先一步柔聲解釋道。
他低頭將那條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
白皙修長的脖頸，沁著淺淡花香。好似真的茉莉一般，清甜美好。
齊燁手撐在她的頭兩邊，垂眸居高臨下注視著她。
兩人距離很近，氣息灼熱，全然噴灑在她的麵頰上。
“阿棠，你知道我們在學校論壇有個c名嗎？”
棠梨被眼前的美色給恍惚著沒反應過來，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搖了搖頭。
而後又想起了平時不經意聽到陳甜甜嘴上掛著的話。
“……是不是叫離奇c？”
少年輕輕抵著她的額頭，薄唇微啟。
“嗯，可是我不喜歡這麼叫。聽著好像我們能在一起有多奇怪多不可思議似的，我們明明那麼般配。”
她莫名被這句般配給逗笑了。
“我們還般配？一個校霸一個學霸，在他們看來我們兩個八竿子打不著一起，他們覺得離奇這不挺正常嗎？”
“我也不喜歡你這麼說。”
齊燁眉頭攏起懲罰性地咬了咬她的鼻尖，而後悶悶開口。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的。”
少年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
他伸手將她緊緊抱住，力道很大，像是要將她生生揉進骨血。
“你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我不喜歡離奇，我不喜歡……”
齊燁的身體在顫抖，棠梨能夠清楚得感覺到他的不安。
她眼眸一動，也緊緊回抱住了他。
“好，那就不叫離奇。”
“我們不離不棄。”
他心跳漏了一拍，也不等少女反應。
齊燁猛地將唇送到了她的兩片柔軟之上輾轉。
濕熱清甜的氣息在她的唇齒被撬開肆意侵略，隻留下幾聲細碎嗚咽。
“棠梨，我愛你……”
小人魚沒有等到她的王子，所以最後在陽光下化為了泡沫。
可他等到了他的公主。
他的公主喜歡他，他也愛她。
不棄不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