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剛接到的認命,”王岩笙歎了口氣,“教書教得好好的,這回成特務頭子了。”
地麵上寬闊的道路兩旁,一邊是高樓林立的中心商業區,另一邊是政府辦公區——遍布著各地駐京大廈和中央政府大樓。
飛行器緩緩地盤旋在高樓上空,居高臨下地往下望去,隻見此時兩邊涇渭分明,一邊是荷槍實彈的安全駐軍,一麵是衣衫襤褸的市民。
往日熱鬨非凡的中心商業區這一刻寂靜得可怕,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上一盞燈都沒亮,活像已經死了,所有的櫥窗都失去了顏色,廣場上不再有飛揚的彩球和人們略顯嘈雜的歡聲笑語。
王岩笙神色不動,低聲吩咐“給我一個近景看看。”
飛行器裡的隨行望遠鏡鏡像顯示在屏幕上,地麵上的情景頓時分毫畢現——隻見那些人中男女老少俱全,神色有麻木的、憤怒的、茫然的……不一而足,他們或立或坐地聚集在廣場的上,舉著歪歪扭扭的條幅和標語。
猩紅的字跡撞進了傅落的眼睛裡。
“蟻族的人權在nǎ裡?”
“我們們的家呢?”
“我們們要生存!”
“我們們有生活在陽光下的權力!”
越來越多的人不斷地加入其中,最後幾乎占領了半邊馬路。造成一種群體性的、巨大的壓迫性,這些人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喊口號,彼此間交流都是低聲交頭接耳,他們安靜地舉著標語,以同一種姿勢望著麵前的政府大樓,呈現出某種火山噴發前的、一觸即發的可怕寂靜來。
縱然是安全部隊,也忍不住後脊生涼。
對麵站著的不是敵人,自由與民主的進程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沒聽說過哪國的戰士敢把槍口對準自己的人民,特彆在這個極端敏感的時刻。
傅落微微眯起眼——不對,民用信號沒有通,才一天,這麼多人,怎麼可能在沒有信號、沒有網絡的情況下,短短一天就自發的聚集在這裡?
難道全城人民突然同一時間心有靈犀了?
而這些人雖然穿著狼狽,但是神情與氣色並不怎麼疲憊,他們反應迅速,彼此間的交流快速而有效,氣氛也克製且有序……絕不可能是憤怒的民眾自發組成的!
傅落悚然一驚,轉頭看著麵色同樣凝重的王岩笙“老師,地麵上是不是有他星係間諜?”
王岩笙操縱著鏡頭,緩緩掃過全場“如果隻是煽動遊行示威的間諜,那就好了。”
傅落記得,王岩笙上課的時候講過經典的案例,如何偽裝成民眾遊行的樣子製造恐怖事件,總共有六個步驟。
第一步,扮演某一個利益受害群體,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以“表達訴求”為幌子組織小規模遊行。
第二步,高舉旗幟,散發傳單,吸引不明真相的“真利益訴求者”加入其中。
第三步,暗中組織者通過混在“真利益訴求者”中的“偽裝者”們煽動示威隊伍,進行大規模非法集會遊行……
傅落他們在樓頂降落,王岩笙指揮人拉開一個巨大的信號箱子,上麵有百十來個二極管信號終端,每一個終端連著下麵一位便衣,明明滅滅的信號,是特工部更新的最新加密版本的摩爾斯電碼。
傅落隻盯了一會,就覺得狗眼都被閃瞎了。
這相當於一百多個人同時對她一個說話——說得還不是她熟悉的語言。
王岩笙卻縱覽全局麵不改色,甚至還能有條不紊地兼顧著地麵傳上來的拍攝視頻“狙擊手注意,有一個女人牽著小孩走出來了,注意那個推了她一把的男人,外貌特征……”
他頓了片刻,掃過明明滅滅的信號終端,靜如山嶽般沉穩地低聲說“一米八左右,灰色衛衣,頭戴毛線帽。”
傅落看向地麵傳來的鏡頭,隻見一個女人突然越眾而出,手裡牽著一個一兩歲的小孩,小孩剛剛學會直立行走,還穿著開襠褲。
同一時間,無數明處暗處的瞄準鏡鎖定了女人。
她卻一點不見慌張,領著小孩,在馬路中間站定。
幼兒懵懵懂懂地把手塞進嘴裡吃著,嘬得嘖嘖有聲,看來是已經很餓了。
“我們們一家來這裡討生活,已經七年了。”女人開口說,她的聲音裡有種特殊的感染力,“一直都租住在政府的地下公租房裡,刨去租金、日用品吃飯以及其他開銷,難以留下一分錢的結餘……”
女人以一種非常煽情的方式講述自己在地下城的蟻穴生活。
第四步,點燃群體性怒火,製造暴力衝突。
這時,王岩笙突然按住自己的耳機,側耳凝神聽了片刻,聲音微微提高了些“刺殺,你確定?”
傅落神色一凜。
“是,我明白了,”王岩笙猛地站了起來,切換了另一個通訊頻道,飛快地問,“增援多久能到……不,不要陸軍的人,找安全部高層直接負責,還有太空軍地麵部門……嗯,昨天臨時授命暫代通訊部的是誰?”
對方回答了什麼,王岩笙頓了頓“好,立刻替我聯係楊寧大校。”
王岩笙說完,放下了耳機,目光在傅落等人身上掃了一圈“內線消息,他星係間諜策劃煽動我軍內亂,旨在以此為幌子,刺殺我軍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剛剛傳來消息,這個人在三分鐘之前失蹤了,現在我需要諸位立刻行動,在敵人之前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