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為了特地照顧某個人,大到整體布置,小到細節裝飾,無一不精致且恰好符合他的偏好。
這裡似乎沒有夜晚,暖融融的日光從透明的玻璃穹頂上灑落下來,花香混和著點心的香氣,一切交織成了最甜蜜的陷阱。
長桌被替換成了更小的圓桌,大熊坐在對它來說有點窄的座椅上,動作時磕磕絆絆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拘束。
薑栩盯著疼毛茸茸的手掌看了一會,實在是想不通它是怎麼用這樣的手拿起那小小的茶盞的。
大熊還以為他是想要它麵前的蛋糕,連忙伸著爪子將盤子推到了薑栩麵前。
薑栩沒有動那盤蛋糕,他對上大熊的眼睛,仿佛透過那雙玻璃眼睛看到了龐大身體下潛藏的靈魂。
顯然是察覺到了少年的情緒變化,大熊第一反應就是縮回自己的爪子,薑栩從它的身上看出了一絲瑟縮。
但意料之外的,少年什麼都沒說,他隻是微微笑了笑,對著大熊舉起手中的杯子,“蜂蜜茶很好喝,我很喜歡。”
少年的眼睛彎起,像是藏進了一輪明月。
大熊藏在桌子下爪子顫了一下,突然的熱度燒了起來,如果這個時候它還是人類狀態的話,大概臉已經紅了。
星星點點的熒光在繁茂的花叢中飛舞,和煦的陽光,溫熱的茶水,周圍的一切是那樣靜謐且美好。
薑栩垂眸看著杯中的倒影,心臟卻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在虛幻的假象中繼續沉淪聽著好像不錯,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桌上的茶水已經換過了一輪,頭頂的太陽卻沒有半分移動的痕跡,仿佛永遠被定格在了最合適的姿態。
門外突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是兔子玩偶。
“主人主人,儀式已經準備好啦~”
在兔子的提示下,對麵一直非常安靜的大熊站了起來。
薑栩捏著衣角的手收緊,看出他的緊張,大熊將腰彎得更低,它向上攤開自己寬大的爪子,對著薑栩做了一個標準的邀請姿勢。
陽光從巴洛克的花窗照進來,落在下方的少年身上仿佛為他披上一層彩色薄紗。
禮堂裡,一群毛茸茸的玩偶聚集在高台下,或好奇或期待地擠在一起,不變的是它們看向台上人的熱切眼神。
“咳咳咳,儀式就要開始啦,大家保持安靜!”
此時兔子玩偶跳上了禮台,它又換了一個大紅色的領結,見所有人看過來,它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裝飾,清了清嗓子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
它的身後,穿著正裝的毛絨大熊走到了少年身邊,台下的玩偶們在看它,而它在看旁邊的少年。
“親愛的薑先生,不要緊張,今天隻是預演啦~”
兔子玩偶今天充當了主持人的角色,看它熟練的樣子顯然不是臨時起意。
它盯著少年看了幾秒,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突然蹦了起來。
“怎麼能沒有頭紗,快把東西拿過來呀!”
台下混亂起來,戴著花環的小鹿跑了過來,手上扯著一塊半透明的白紗。
看到那塊白紗,少年的神色有片刻僵硬。
兔子從小鹿手裡接過白紗,但卻沒有第一時間送到少年麵前,而是轉手將東西交到了大熊的手上。
輕薄的白紗上以特殊的銀色絲線繡著的繁複暗紋泛著粼粼波光,四角上綴著的水晶珠子隨著它的動作輕輕晃動。
大熊捧著那條白紗,神態有些許澀然。
它比麵前的少年實在高上太多,這樣站在那裡的時候壓迫力十足。
在所有玩偶的注視下,少年雪白的眼睫輕顫,淡色的唇微抿,但在大熊靠近的時候他並沒有表現出害怕或者要閃避的傾向。
沒有反抗,那也許就是默認,但大熊卻沒有貿然靠近。
它捧著潔白的頭紗,巧克力色的眼睛看了過來。
布置一新的禮堂,主持,觀眾,以及雪白的長紗,沒有人會笨到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或許更早一點,在上一個夢境時它將王冠戴到他頭上時就應該猜到這些。
塞繆爾,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大熊沒有動作,它一直看著薑栩,等著他的回答。
過分沉溺於美夢中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他看著眼前的大熊,短暫的僵持過後,少年最終主動往前挪了一小步。
隻是一步的距離,實質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毛絨熊抖開長紗,親手為少年披上。
純白的頭紗朦朦朧朧的一層罩在少年身上,如雲似霧,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台下的玩偶們看起來比它們的主人更加激動,在這一片嘈雜中,係統的聲音響起。
【你太慣著他了,這隻是一場夢而已。】
“隻是披個頭紗就能讓他高興成這樣,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孩子嘛,都愛玩過家家,薑栩喜歡乖巧懂事的孩子,而塞繆爾恰好完美符合這個標準,幾個目標裡,他總是相對來說更偏愛塞繆爾一點。
捏著垂落的一角水晶珠,他隔著薄薄的頭紗去看身邊的大熊,哪怕變了樣子,哪怕它從來沒有開過口,擁有記憶的他依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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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栩沒有片刻放鬆過警惕,哪怕表現再如何美好,這也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
但隻是一小會的話應該沒關係吧?薑栩偷偷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
喧鬨過後兔子玩偶又開始了它的流程,披上頭紗後應該就是念詞和交換戒指了,不過介於某些特彆的原因,裡麵的有些步驟大概需要跳過。
“好啦好啦,到這裡就已經很完美了,新郎可以吻新娘啦!”
在兔子的歡呼中,毛絨大熊俯身靠近眼前的新娘。
這是屬於它的,獨一無二的新娘!
它靠得越來越近,但就在它的吻部觸碰到白紗的前一刻,一隻纖細的手臂擋在它的身前。
薑栩可以容忍它的小胡鬨,但不代表會一直讓它這樣下去,他搖了搖頭,拒絕了大熊的吻。
少年往外走去,他抬手掀開自己頭上的白紗,“今天就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