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意味著……？”
蓋勒特·格林德沃語聲微微上揚地收尾，藍色的眼睛裡帶著某種期待。而一旁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無奈扭頭他已經確定顯然四十六年——不，或許是更多，五十、六十乃至七十年——的空窗期，大大降低了年長者在這方麵的明智。他絲毫不懷疑身邊小圓茶幾上，作為裝飾品的狄休斯·格林德沃的小像中，那位黑發綠眸的老人正在用茶杯掩飾對自家堂弟注定的失敗而抑製不住的笑容。
果然，路易斯·路易先生用他最標準的管家語氣回答“是的，蓋勒特先生，作為格林德沃，必須堅持巫師貴族卓然人上的傳統，以符合身份的裝束出現在眾人麵前。所以我們應該從您現在的衣櫃裡再選取四套日常穿著的長袍，兩套常禮服和皮靴，與它們相配的飾品以及其他零碎衣物——這樣，您的衣箱就能夠達到令人滿意的最低限度了。”
格林德沃管家先生說著，對他的設想自我滿意地點一點頭。蓋勒特·格林德沃在瞪了他十秒鐘後猛然轉頭，“哈利·阿爾法多，說點兒什麼！”
“呃……”在兩雙眼睛的緊逼之下，向來處事沉穩、舉重若輕的黑發青年感覺到了幾年來罕見的壓力。“路易斯，我隻是想說……德文歐敦侯爵——是格林德沃擁有的爵位中最高的一個。因此作為參照係，麻瓜王族看起來並不怎麼合適。”他指出，“彆否認，我親愛的老路易先生。我們都知道你是在哪裡接受的有關管家的係統教育，從上個世紀海林島的大門就筆直開向溫莎堡。”
哈利·佩弗利爾的聲援讓蓋勒特·格林德沃滿意地點頭。他很高興地看到管家臉上顯出氣餒——儘管隻有一閃而過。
“但是不能否認，阿爾法多少爺、蓋勒特先生，魔法歐洲沒有任何一個家族比格林德沃更有資格使用這樣的標準。”
“超出休息室外、超出現在在場的三個人，路易斯先生，您的話是危險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收斂了笑容，語氣沉著地說道，“我知道謹言慎行是您的美德，但我認為仍然有必要予以提醒。”
管家先生立刻欠身“很抱歉，阿爾法多少爺。我將確保不會再有類似的語言出自我的口中，除非時機合適且確有必要。”附帶的這一句讓另兩名巫師都高高挑起了眉，不過路易斯·路易先生仿佛對此毫無覺察。他繼續下去，“那麼，按照剛才商定的方案，為蓋勒特先生整理衣箱？”
金發巫師皺眉，但是黑發青年搶在他投下反對票之前開口“當然，路易斯。”他快速地和蓋勒特·格林德沃交換一個眼神，隨後向終於心滿意足的管家說道“船在本周六上午十點從德姆斯特朗起航，因此周五下午四點鐘之前需要把包括房間在內的一切安排妥當。剛才我進來前遇到威廉威爾先生，他保證明天下午會送來剩下的襯衣。那麼，鞋子怎樣？”
“佐佩奇先生已經在今天上午送來了全部。”
“很好。那麼明天晚上將東西打包。後天，也就是星期二，我們啟程前往德姆斯特朗。接下來三天的時間布置房間——這緊張嗎，路易先生？”
格林德沃管家儀態端莊地回答“我將竭力確保蓋勒特先生和您感到一切舒適，如在家中。”
佩弗利爾微笑頷首，“我完全相信這一點。”他又想了一想，“對了，卡卡洛夫校長有個建議考慮到我們將占用船艙的三分之一，而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原本計劃作為公共空間，不妨將這一部分適當開放以作師生聚會之用——我已經接受了。”說話的同時他向金發藍眸的年長者略略欠身，“路易斯，布置船艙的時候請考慮這一點。”
“是的，阿爾法多少爺。”路易斯·路易回答，“還有其他吩咐？”
“暫時沒有。”
路易斯·路易點頭，隨即輕拍雙手，滿屋子的服裝配飾自動歸位，在衣架上、衣箱和活動衣櫃裡收拾整齊。他引導這些退出休息室。
“頑固的老路易斯。”在休息室門重新合上的一刻，蓋勒特·格林德沃悶悶地出聲。“如果不知道接下來十個月在霍格沃茲舉辦的確實是三強爭霸賽，我簡直不會懷疑他在準備的是我的加冕典禮。”
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眉頭跳一跳，抱起雙肘“蓋勒特。”
“唔？”
“剛才我對路易斯說，他的話很危險。現在需要我再對你說一遍？”
“哦……啊，算了吧，哈利。你知道我對它毫無興趣。”金發藍眸的巫師隨意地揮一揮手，“我注意到他完全沒有囉嗦你。”
黑發青年為他話語中不自覺流露出的忿忿不平輕笑。“即使老狄休斯也知道在這些方麵，輕易不要撩撥路易斯先生那根過於敏感的神經。”他放鬆了神情，在蓋勒特身邊長沙發的一段坐下來，舒展一下身體。“了解到一切反抗都注定毫無作用，我很快就學會放棄。”
“放棄……真不像一個格林德沃會學會去做的事情。”
蓋勒特·格林德沃微笑著，但是笑容並沒有深達眼底。注意到年長者神情，哈利·佩弗利爾對自己搖頭，坐起身來，隨即深吸一口氣。
“路易斯，還有漢娜、馬修、弗蘭克、維多利亞、路德維希、索菲、弗蘭茲、克裡斯蒂娜……他們大多經曆那些最艱難的時刻；他們堅持了下來。他們比任何人更希望格林德沃榮光再繼。而如果這是他們認為重現榮光的方式，那也並沒有什麼不可接受——畢竟，格林德沃現在支付得起。”
他看到金發巫師的表情變了當費茲法赫、龐科、格林、伍德，這些對格林德沃忠心耿耿的老家人的名字一一被提及，蓋勒特·格林德沃終於有所觸動。“你因此放縱？”
“僅僅作為補償。”年輕人沉穩地回答，“當然，如果可以，我傾向於其他更經濟實惠的方式。比如，繁忙工作三個月之後在彆莊的十天休假，打獵、垂釣、桌球和騎馬……被普遍接受的貴族的休閒和生活，而完全不涉及到公眾印象和公開場合。”
蓋勒特·格林德沃忍不住笑起來“果然對管家先生的心思把握得十分透徹——來自老狄休斯的密授親傳？或者，”他看一眼肖像畫裡又一次因為繼承人而洋洋自得的堂兄，“我應該說不愧是格林德沃的一脈相承？”
好吧，已經整整九個月，我真不該還會為這個話題的提起感到尷尬——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在心中憤憤地想。然而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問題上蓋勒特·格林德沃的確比任何人更有優勢……發言權。於是他將視線轉向那幅小像，用從那雙如出一轍的綠眸射出的目光“威脅”一派泰然自若的前任格林德沃家主，以無可抗拒的身份優勢壓下，或者最快速度繞過這個議題。
他很高興又一次，老狄休斯站在了自己的一邊。畫像中黑發綠眸的年長者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我最驕傲的一件事情就是阿爾法多真的像我。”他說，立刻吸引了金發巫師的注意力。“我很高興你總是能注意到這一點，蓋勒特。不過我也注意到，你今天心慌意亂。”
哈利·佩弗利爾頓時瞪大了眼睛。同時聽到蓋勒特·格林德沃一聲斷然否決“沒有！”
肖像沒有再說話——老狄休斯恢複了手指輕托茶杯的優雅姿態，嘴角上一絲微笑越發地若有所思。
“蓋勒特……”話音未落，黑發青年就接到一記狠狠的眼刀。他明智地閉上嘴，但笑容迅速占領了嘴角眉梢。
“我該毀了你這些無處不在的監視道具，狄休斯堂兄——你的生活難道隻剩下這點樂趣了嗎？”
一根魔杖不知從何處出現，開始在金發巫師指尖飛快地回旋。然而這番含意分明的動作得到的回答一如通常的鎮定自若“噢，我親愛的堂弟蓋勒特，作為一幅畫像的生活，樂趣當然還有很多。但那些必須當你也成為一幅畫像後才能真正領會，於是我隻能很遺憾地不拿出來與你分享。”狄休斯·格林德沃稍頓一頓，“比如某個著名魔法學校的校長，在一麵叫做厄裡斯魔鏡的半成品煉金作品麵前顛來倒去更換服裝這樣的事情，我就認為你很難從中得到如我一般的樂趣……蓋勒特？”
看著休息室門在金發藍眸的巫師身後重重關起，前任格林德沃家主無辜地眨眨眼“你看，哈利，每一次都是如此——今天他甚至不樂意聽我把話說完。”
年輕人能夠回答的隻有一聲歎息“老狄休斯。”
“是你要求我幫你解圍的，哈利。”綠色的眼睛閃爍出明亮的光芒，“而且蓋勒特也需要這個——我確信經過這樣一次對話，他能最快速度地恢複正常，然後在三強爭霸賽上順利、且完美地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