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聽見死在戰爭中的痛苦靈魂在哀嚎,我能聽見他們在絕望中呼喚著愛人的名字,我能聽見他們哭泣著盤算自己這輩子做過的好事,然後質問上天為什麼要他們經曆這些苦難……他們的痛苦,他們的不甘,他們的哀求,他們的怨氣,始終都在我的耳邊回蕩……”
“所以,我總是自己躲起來,試圖逃避這些聲音。”極光君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無奈的笑了笑,“但就算我躲起來,苦難依然在那,隻是我蒙住耳朵聽不見罷了……”
“但這一次,我不想再躲了。”
極光君緩緩抬頭,目光透過霜白的玻璃,望向外麵這座死寂冰冷的城市。
“這座城因我而起,因我而滅,至少……我要聽見它的聲音。”
嗚嗚嗚——
窗外寒風呼嘯,發出低沉嗡鳴,如泣如訴。
“總之,很高興認識各位。”極光君回頭看向屋內,“感謝你們沒有謾罵我,襲擊我,而是在這裡安靜的和我說一會話……”
“諸位,請登天吧。”
隨著極光君話音落下,他眼瞳中流轉的極光越發璀璨,一陣虛無的磁場之風從屋內卷起,淡薄而變幻的微光,開始在空氣中蔓延……
那是極光,從滿屋屍體內飄出的極光。
這些極光脫離屍骸的囚籠,在極光君的目送下透過屋頂升上天空,像是縹緲的輕紗,無聲消失在天空之上。
最後一縷微光從玲兒體內飄出,輕輕搖晃著,像是在對著極光君揮手告彆。
“再見,小妹妹。”
極光君伸出手,摸了摸玲兒屍體的頭。
隨著屋內再度陷入冰冷的死寂,白衣白發的身影緩緩轉身,獨自向街道走去。
“好冷……好冷!誰能來救救我?”
“媽媽……媽媽怎麼還沒回來啊?我好冷……”
“媽媽去買煤炭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我們再等一等。”
“為什麼,為什麼!!這點煤炭怎麼一下就燒完了?我……我還不想死啊!”
“老天爺!我這是做了什麼孽?為什麼你要把我們一家活生生凍死啊……啊??!”
“活人!路上還有活人!!他憑什麼沒被凍死?!去死去死去死……”
“……”
此起彼伏的聲音鑽入極光君的腦海,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看到有一對兄妹被凍死在家中,已然沒了氣息;看到一個母親抱著空無一物的煤炭盆倒在家門之外;看到一家五口圍在熄滅的火爐邊凍成雕塑;看到早早被凍死在路邊的乞丐,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一切……
極光君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白色大褂在凜冽風中飛舞,那雙極光湧動的神性眼眸中,滿是憐憫與悲哀……
他在感受這座城市的苦難。
他餘光掃過街角,神情微微動容,彎腰從一處被遺棄的角落裡,抱出一具冰冷的尚在繈褓中的嬰兒屍體。
“乖……乖……不哭了。”極光君撫摸著死寂無聲的嬰兒臉頰,輕聲呢喃。
此刻極光城內的幸存者,都在家中依靠煤炭苦苦支撐,街道上根本看不見行人,那一襲白衣就這麼淹沒在呼嘯的風雪中,臉頰滑落的淚水,也被頃刻凍結成冰。
隨著他的前行,一道道淡薄的極光,從冰冷的屍體中飄出,它們的存在太過縹緲,以至於幾乎沒有任何一雙肉眼能夠看見。
極光君抱著繈褓中的嬰兒,走了許久,直到風雪中,一道背著黑匣的黑色身影,從遠處勾勒而出。
極光君緩緩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