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妖祖!
他的步履蹣跚,如一個遲暮老人,滿頭銀絲,臉龐上滿是歲月的痕跡。一股濃重的腐朽味道,透體而出,明顯無比。可他卻仍然安步當車,一步步緩緩向著陰風峽穀深處挪去。
之所以選擇這裡,不止是因為這裡的傳說。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緣由,那便是此地,正是當年他被傳送之後,正好落入了此地邊緣。
而這一次故地重遊,他並沒有如之前那樣。縱然修為散儘,他也沒有喪失化形之力。雖然生命流逝,如斜陽西沉,他也始終維持著化形後的樣子。這一事實,似乎也在佐證著他之前的猜想。
但這點兒可憐的猜想,卻不足以就此證明此事的可行性。
此番的結果,究竟是演化為死中求生,還是徹底隕落,他自己並無半點兒把握。如此選擇,既是必然,也是無奈……
“這種氣息……”
他的修為此時雖然點滴無剩,但作為修士的感知能力還在。何況此地那種古怪的氣息,又是如此明顯。
“似乎是死氣……可這死氣似乎隻是死在這裡的生靈凝聚而成。”
此地地勢特殊,可以讓死氣不外泄,不過這似乎也沒什麼太過奇怪的。每個世界,似乎都有這類地方,比如葬魂穀,同樣是隕落在那裡的生靈太多,死氣不得擴散,鬱結集中,終年不見天日,陰慘恐怖。
但這裡……似乎和葬魂穀又有一點不同。那便是這裡似乎另有一種詭異的氣息,隻是死氣太多,而這氣息似乎和死氣有那麼一點相似,所以極難辨明。
此時的石昊,也最多隻能做到有所察覺罷了。
片刻之後,他搖頭自嘲,暗歎自己現在即將隕落,還關心那麼多乾什麼。
最後,他費勁的找到了當初自己醒來後的地點,在那裡盤膝坐了下來,不再行走,而是微閉雙目,似乎是冥想,但又像是等待死亡的降臨。
用凡人的話,來形容此時石昊的狀態,那便是油儘燈枯,大限將至。
他閉上目,心中卻並沒有再去回想他當年的崢嶸歲月,也沒有回想苦澀而悲傷的第一世童年,也沒有去回想乏味卻溫暖的第二世童年。甚至於,他都沒有再去想他該如何做,來挽救現在的局麵,使得身體再現生機。
該做的,他都做了。該想的,他也早就想了。
那些因碎神丹過度透支潛力,導致他壽元不斷被死氣吞噬。這些死氣,是他想要恢複最大的阻礙。
他嘗試過一切的辦法,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空有修為,卻不敢施展,形同廢人。到了如今,他也隻能選擇最後一條路。
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他當初散儘了修為,一度重修有所收獲。可因為死氣的桎梏,這些修為僅僅能讓他多活幾年,並無彆的用處。甚至因為死氣充溢經脈,讓他想要繼續凝聚修為,都變得困難無比。
但……那終究是一個,路並沒有錯的證明。
破而後立的思路是對的,但卻沒能成功立起來,那麼答案隻會有一個。
他破的……還不夠!
既然要化解這死氣,卻又無門。那麼索性就不再嘗試化解,任由死氣肆虐,直至徹底吞噬他的全部生機。
然後,再在這濃鬱的死氣中,於不可能化可能,生出一線生機,完成生死間的轉化,獲得新生!
當然,並不是石昊完全放棄生機,任由自己隕落,被動的等待生機來臨。他旁觀久久生死間的轉化,並非一點兒觸動都沒有。雖然久久畢竟不能算是真正的生靈,但殊途同歸,或許會有奇效。
這毫無疑問是極為危險的選擇,石昊自己也毫無把握。可以說,他如此決定,有九成九以上的可能會直接隕落!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而石昊身上腐朽的味道,越來越明顯。往日如劍鋒般淩厲的眼神,宛如落山的夕陽有氣無力。任何一人此時站在他麵前,油儘燈枯四個大字都會立即浮上心頭。
而他,卻始終沒有睜眼,始終閉目,神色安詳而平靜,似乎真的是大徹大悟般。
而在腦海中,久久生死間轉化的一幕幕場景,始終在回蕩。回蕩的不是簡單的畫麵,一道道肉眼看不見的奇異氣息,勾勒出一道道線條,呈現在石昊麵前,讓他體悟。
終於,到了他進入陰風峽穀整整一年之後。
他那始終在減緩的心跳,在這一天清晨,沒了……
他的身體,緩緩變得僵硬。由於在峽穀中的原因,膚色更是早已變得慘白,和死人也沒什麼區彆。一切的生命氣息都從他身上散去。他的身上所剩下的,僅僅隻有……死氣……
他……死了。
在這個瞬間,整整一年都沒有離開一步的白靈。幾乎就在石昊的心臟,徹底停止跳動的同一時間,她的俏臉驟然變得蒼白無比。心臟更是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並不僅僅是她。在遙遠的中元大世界,鵬王、蛟王、花王、馬王、牛王、狐王等人,也都同時有所感應。
紫心殿內,一名頭上戴著一頂草帽的少年人,正陰沉著臉。在他下方的妖眾,各個心驚膽戰,卻不敢抬頭看他。
突然間,這少年人猛地站起身來,神色大變,霍然抬起頭,望向天空,身軀更是隱隱顫抖。指甲刺破了皮肉,滲出了鮮血,卻尤不自知。
而在此殿深處,一處居住的宮室內。正有一對兒中年夫婦。男的相貌自有一股威嚴,女的雖然相貌並不算多麼出眾,卻也有股溫婉之氣。可片刻之間,他們的臉色同時大變,不約而同的看了對方一眼後,眼中憂慮焦急之色更濃。
“昊兒……”
那中年婦人的聲音顫抖著。
而在南雲州的某地,正有一場廝殺。一方看其服色,似乎是兩名血噬宗的弟子。另外兩人,相貌依稀有些相似。他們出手一個大開大合,手持一把大斧,有去無回,有攻無守,狀若瘋虎。另一人卻不失沉穩,破綻極少。他們聯手下,對麵的兩名血噬宗弟子,明顯抵擋艱難,落敗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