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和戰友對視一眼,兩人微微點頭。然後兩人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輕寒,無所畏懼的說“從入黨那天開始,就沒怕過死。”
輕寒心裡一緊,目露懇求。此時的李祥早已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戰友,是自己的親人。但李祥絕不會苟活著。李祥微不可見的輕輕搖搖頭,隔著鐵柵欄一把打翻盤子。
輕寒痛苦的閉了閉眼,退後一步輕聲說“我惜你是英雄,既如此也罷。你想成就英雄之名,我成全你。”
輕寒眼裡的痛苦兩人看的一清二楚,但兩人不能有任何表現,依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輕寒退到武田太郎身邊,神色哀傷的說“太郎,我無能為力了。”
武田太郎冷冷的說“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要讓全奉天的人知道跟我們作對的下場。帶下去。”
兩人戴著腳鐐手銬從輕寒身邊艱難的走過,互相扶持著,沉重的腳鐐、酷刑後破敗不堪的身體,都沒有壓垮兩人的脊梁。兩人儘力挺直脊梁,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外走去。輕寒的耳邊想著鐵鏈的沉重響聲,鼻息間全是兩人受刑後的血腥味。
英雄就是這樣吧。輕寒閉上眼睛,堵住似乎要洶湧而來的淚珠。
英雄流血不流淚,輕寒瞬間睜開眼睛,忍住流淚的衝動,目光隨著兩人的背影緩緩前行。
武田太郎淡淡的說“無覓很遺憾?”
“是,多年不曾見過如此有血性的男兒了。”
“可他們在破壞五族協和,他們跟滿洲國作對,意同謀反,死不足惜。”
“我有些累了。”
武田太郎搖搖頭,同情的看著輕寒,淡淡的說“我理解你無覓,好好休息一下吧。”
輕寒點點頭先行離開,直接回了家。
武田太郎冷冷的看著輕寒的背影,陰冷的對田中說“把他們帶到廣場上,讓全城的人都看到和我們作對的下場。”
“是。”
武田太郎和山下坐車離開。
車上山下奇怪的問“司令官閣下,我總覺得耿輕寒跟那兩個共產黨有些像。”
“他們原本就是一種人。”
武田太郎看一眼車窗外,奉天的街上並不寂寥,這會兒正是熱鬨的時候。
“耿輕寒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他想要一飛衝天,他絕不甘心這樣的平凡。隻有我們才能給他一飛衝天機會,他現在的表現才是真實的他。”
輕寒是了解武田太郎的,此時的輕寒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感情。輕寒心中的震撼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麵對這樣慷慨赴死的義士,輕寒第一次痛恨自己。在他們麵前,自己是懦弱的、是貪生的、是無能的。如果說以前的輕寒對共產黨的了解僅僅局限於關老師一個人,他的儒雅、他的堅定、他的博大胸襟、他的憂國憂民之心,這些已經夠讓輕寒刮目相看。今天,李祥和他的戰友才真正給輕寒上了一課。這才是真正的戰士,這才是真正的義士,這才是真正無畏的先鋒。
正午的陽光正烈,輕寒的心第一次升起了太陽,看到了救國救民的曙光,看到了國家強盛民族解放的光明前途。
輕寒一路沉默,佐藤也一路沉默,悲傷過度的輕寒沒有發現年輕的佐藤也一臉哀傷。
輕寒感覺很累,一直靠在後車座上閉著眼睛。直到車停下,輕寒下車,淡淡的對佐藤說“下午我想休息,明早再來接我。”
佐藤微微低頭,臉上沒有往日羞澀的笑容。輕寒沒有注意,轉身進了門。
佐藤沒有停留,一腳油門車絕塵而去。
輕寒沒有去刑場,直接上樓進了臥室。槐花緊跟著進來,一臉擔憂看著輕寒。
“寒哥,怎麼了?”
輕寒坐在窗前,低聲說“武田太郎殺了關老師的戰友。”
槐花一驚。
“什麼時候。”
“今天,廣場。”
槐花閉了一下眼睛低聲說“寒哥,您累了,歇歇吧。”
輕寒疲憊的點點頭。
槐花小心翼翼替輕寒掖好被角,輕手輕腳走出去。
這一覺,輕寒睡的太久,醒來時大汗淋漓,心跳加速。
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沒有一絲月光,沒有一顆星辰,婆娑的樹影光怪陸離。
驚醒的輕寒茫然的看著窗外,許久,輕寒那雙複雜幽深的眼睛漸漸清明堅定。
第二天,滿城的人都在悄悄談論昨天的事。人們都在說昨天那三位共產黨人,鋼筋鐵骨,縱然身受酷刑,麵對死亡,依然大氣凜然,視死如歸。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三人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打倒日本帝國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