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劍!
到了雞鳴寺,隻見寺院果然非同凡響,隻見大殿格外雄偉,僧俗眾多,香火旺盛,鐘鼓之聲不絕於耳。
元龍和尚無心看這些,忙找到住持佛印大師打聽周顛和尚下落,住持告訴元龍和尚“你來晚了,周顛在一月前已離開雞鳴寺上武當山去了。”
元龍和尚沒法,隻好和鄧愈回到旅舍休息。
第二天清晨,元龍和尚安排丁德興、茅成、吳複三人去賣梅子和馬匹。梅子在集慶這幾天十分走俏,因集慶有瘟疫發生,梅子脫銷,價格陡漲十多倍,一車梅子一下被人買走,連同車子一起足足賣了一百二十兩銀;三匹馬也賣了三百三十兩,總計賣了四百五十兩銀,中午時分,三人歡天喜地地回到旅舍。他們一下有了這麼多銀子,自然都很高興,決心到大街上,找一個好的飯莊去吃一頓。
他們來到一個臨江的飯莊,上了二樓,樓上人不多,他們準備在靠窗戶的桌子坐下,忽然從鄰近的桌子上跳出來兩個黑大漢,每個人各抓住元龍和尚的左右手臂喝道“好哇,你這個和尚,在六合縣乾的好事,現在跑到這裡來,你叫我們好找,今天終於讓我們抓到了,快跟我們一起回六合縣領賞去!”
元龍一驚,馬上鎮靜下來,低聲說道“二位兄台,你們要怎麼樣?”
吳良、鄧愈等人一見,吃了一驚,忙各抄起家夥,圍了上來。兩個黑大漢放開了手哈哈大笑起來,二人趕快倒身下拜,口稱“得罪!得罪!請哥哥海涵。”
二人忙請元龍在他們桌上入席就坐說道“哥哥你好大膽,現在六合至集慶沿途都貼滿了捉拿元龍和尚的告示,還畫了形,賞銀五百兩,說你們一夥殺了十二個公人,掠走十匹馬,搶走白銀三千兩,看來六合、盱眙你是不能回去了。”
元龍起身叫兄弟們把兩張桌子並在一起,叫大家入席就座,兩個黑大漢自我介紹道“我叫胡大海,他叫花榮,我們是結拜兄弟,因為力大,長得又黑,愛打抱不平,所以鎮江人稱我們倆個是‘鎮江二門神’,前天我們去六合縣尋親,親眼看見仁兄高超的武藝,豪爽義氣的性格,恨不得與你相識,想不到這裡相見,真是三生有幸。”
丁德興想起來說道“那天是兩位兄長用板斧砍斷擂台柱子,才解了我們的危。”
胡大海說道“我們見陳野先比武用暗器傷人,比武輸了還要殺你們,所以我們就很氣憤,我們才拆擂台的。我們每人各砍翻一個公差。”
元龍見二位並無惡意,隻是一場虛驚,也就互相通了姓名。元龍和尚要來了一桌豐盛的酒菜,九個人就在樓上大吃起來。元龍和尚道“其實我們隻是拿走了我們的彩銀,並沒有搶他們的銀子,馬搶了三匹,他們怎麼說我們搶了他們三千兩白銀。”
花榮說道“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是賊喊捉賊,他們就可以在庫銀中報損三千兩。多的東西就落入了他們的腰包,當官的都是這麼乾的。”
胡大海說道“他們這是趁火打劫,趁機撈一把,然後把一切罪過都栽到朱兄你頭上。”
吳楨接過去說道“這些當官的心腸好黑!這種銀子都要賺!”
吳複忍不住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前年我在安慶乾了官府一票,隻不過拿了一百多兩銀,誰知過了兩天,官府居然說我盜了五千兩,後來同行罵我是笨蛋,說我幫了貪官的大忙。其實真正的大盜不是我,真正的大盜是那些當官的,我與他們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我才拿了一百兩,他們就偷了四千九百兩。他們那些當官的才真正是大盜,我呢?我不過是一個小賊而已。我實在想不開,我寫了一篇告示,名字叫‘大盜和小賊’,揭露那個貪婪的知府的陰謀,我又叫人抄了十多份,請朋友幫忙,一夜之間在城門、大街、小巷到處都貼起來,我明人不作暗事,落款寫上‘黑蝙蝠’三字。第二天滿城的都傳開了,我這樣一作,弄得那個知府狼狽不堪,不久他就丟了官。”
“你這樣作不怕被他們逮住了?”茅成問道。
“笑話,你也太小看了我黑蝙蝠,他們那些草包能逮住我?說來也可笑,我的名聲就這樣傳開了,這世道也真怪,有真就有假,一些小賊居然到處冒充我去作案,敗壞了我不少聲譽。內線人知道我不偷窮人的東西,隻偷財主和官府,而且弄的銀兩來還要周濟窮人,也算是有些俠義心腸。”
眾人聽了都哈哈笑起來。胡大海向元龍和尚敬了一杯酒說道“朱大哥,為了謹慎起見,依小弟看,從現在起,你就不要和尚打扮了,以免惹起麻煩。”
吃了飯胡大海對元龍等諸位弟兄說道“朱大哥,各位兄弟,按理說我們二位應陪大家在金陵玩一天,但因為家母是後天的六十大壽生日,我和花榮必須在明天天黑以前趕回家,因此就不能在集慶久留,必須在今天下午乘夜船回鎮江,因此我們隻得馬上到燕子磯去趕船,才能在明天天黑前趕到家,因此,我們隻得告辭了。”
元龍和尚拉著胡花二人的手,依依不舍地說“伯母六十大壽是件大事,為人子者理應趕回去儘其孝道。但願此彆之後,我們今後還有機會相聚。”
元龍轉過身去,讓丁德興取出二十兩銀子,元龍將銀子高舉過頭對胡大海說道“兄弟,我好羨慕你有老母在堂,請你務必好好孝敬伯母,大哥沒有什麼禮物送給伯母,這點銀子就送給伯母,略表寸心,不成敬意,祝伯母壽高北鬥。”
胡大海接過銀子,激動地說“朱兄,多承厚愛。我和花榮都是粗人,蒙大哥不棄,他日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請來信鎮江北固山下胡大海,花榮即可收到。”
元龍和尚轉身對吳楨說道“記下地址鎮江北固山下胡大海、花榮。”
“小弟記住了。”吳楨回答道,“我馬上記在本子上。”
胡大海、花榮和大家一一握手告彆,依依不舍而去。
元龍轉身對丁德興道“兄弟,剛才胡大海談的事情很重要,你趕快到街上去給我買一件單衣和帽子,再不能和尚打扮,免得惹麻煩,說不定六合縣的告示已在集慶城裡張貼了,快去快來,我們在這裡等你。”
丁德興點點頭轉身下樓去了。茅成對元龍和尚道“大哥,我們和胡、花二人隻是萍水相逢,怎麼就送他二十兩銀子?”
元龍和大家重新坐下,和藹地說道“兄弟們,我們將來想乾一番事業,必須廣交天下朋友,能人,智士。我觀察二人是誠實君子,不是奸惑小人,所以我們必須結交他們,我明確地告訴你們,我和我師父花了三年時間,在巢湖結交了很多英雄豪傑,訓練出有兩萬多人的水師隊伍,一旦將來需要,這些人就是我們基本力量。你們一定注意我們的事業是要很多人參與的事業,我們不能太看重財富,不能作一個俗不可耐的守財奴,我們一定把眼光放遠些。胡大海看樣子是一個孝子,常言道大孝無大惡。他們將來一定是有作為的人。”
眾人聽了都折服地點點頭說道“大哥所言極是,我們都記住了。”
這時丁德興回來了,他買了一件灰色短上衣,一件白衣背心和一頂藍布笠卷沿帽,元龍趕快換下僧衣,換上背心和上衣,頭戴卷沿帽遮住了頭頂。眾人見了,齊聲喝彩道“好一個武士打扮!”
元龍看了衣服很可身,他心中也很高興,就對大家說道“從現在起,我不是元龍和尚,濠州人氏,名叫朱元璋,現在衙門我也敢去了。大家坐下,我們商量商量上武當山的事,為兄一是送封信上武當山,二是上山見師爺,去參加考試。”
“考試什麼?”大家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這是師命。我隻知是有關佛道兩家共議的大事。然後,從師爺那裡取回一件信物送回皇覺寺。這就是為兄這次出來的主要任務。當然,還有其他任務,就是考察名山大川,廣交社會賢達,了解各地風土人情等。如果兄弟們願上武當山的,我們一路同行,反正我們現在銀兩也夠,如果不願去的,發給路費各自回家。”
聽元龍這麼一說,都表示願意同遊武當山,他們都是些年輕人,大家聚在一起時間又不長,誰也不想分離,就決定同上武當山。路線怎麼走呢?大家決定走水路,沿江而上到荊州,再上岸,再步行或乘車北上到襄陽,再折向西到武當。他們決定在金陵玩一天,後天早上向西行。
他們在金陵玩了一天,主要是玄武湖,靈穀寺,鼓樓,第三天早上吃罷早飯,就一行七人乘馬車來到燕子磯。燕子磯是個軍事要塞,磯上住有許多元軍把守,所謂磯,不過是沿江修建的一條人工石頭長堤,堤長約三裡,堤麵離水三丈多高,堤厚兩丈有餘,堤上是守江士兵住的地方,地形險要,真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這裡也是船隻進出的橋頭碉。
磯東是下行船靠岸的地方,磯西是上行向西的船靠岸的地方。他們來到磯西沿江尋找西行船。他們來晚了,西行客船天亮就出發了,隻有找搭西行貨船。
江邊上隻有幾艘船隻在忙著上下貨物,這時一個人扛了一個木箱從跳板上衝下來,由於跳板傾斜度大,扛木箱的人衝得很快,一下撞到吳楨身上,木箱“嘩”的一聲掉在地上,裡麵的瓷器全部掉出來,碎片散落一地。這個杠木箱的人一把揪住吳楨衣裳,要吳楨照價賠賞。雙方爭執起來,互不相讓,這時圍上來十多人,手裡都拿著拳頭粗細的抬棒,把七人圍在沙灘上,眼看有一場械鬥發生。這時,從稍遠的地方下來一個穿灰短衣的人喝道“住手,是怎麼回事?”
扛箱子人指著吳楨說道“這個人撞掉了我們的包,我們一箱碗全部被打碎,讓他賠他不賠,我們今天一天就白乾了!王管事,你看怎麼辦?”
“算啦,我們公子說了,算在報損中,不要你們賠了,你們各人趕快去乾各自的活,儘快把貨上好。”王管事大聲說道。
眾苦力才各自散去。管事走過來對元龍等人說道“諸位,我家公子有請,請到那隻快船上敘話,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眾人滿懷狐疑地相互看了一下,鄧愈對元龍說道“大哥,小心點,上不上去?”
“為啥不上,不就一箱碗嘛,賠也是小事一樁。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上船再說。”元龍招呼大家一起向快船走去。
眾人跟著元龍來到快船上,隻見快船的船艙很大,前艙裡放著一張小桌,小桌對麵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身穿白色短衣,背朝元龍麵向江心。隻聽這個人大聲說道“元龍和尚,你好大的膽,在六合縣殺了十二個公差,搶走三千兩銀子,十匹軍馬,乾儘殺人越貨的勾當,今天又跑到我的地盤上來撒野,你該當何罪?你元龍和尚就算再改裝易容,我也認識你,我在這兒已等你幾天了,你說是在這兒解決還是到六合縣公堂解決?”
鄧愈等人聽了,心裡不免有些發怵,隻有元龍和尚神情自若地說“在六合縣我們既沒有殺人也沒有越貨,我們隻是懲罰了一下地方惡勢力,為地方除了一害,拿走了我們應得的東西,隻是兄長你一個湖北人,跑到六合縣去滋事,就算到了六合縣公堂上,恐怕張公子你也罪責難逃!”
白衣人聽了,轉過臉來哈哈大笑道“好!好厲害的元龍和尚,不錯,元龍和尚就是元龍和尚。不但武功高強,頭腦也很聰明,嘴皮也利索,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你看我們又見麵了,來,來,來!諸位英雄快快請坐下,來人啦,給七位兄弟上茶來。來到這裡就不用客氣!剛才語言有些失禮,多有得罪,請眾位英雄海涵。剛才我隻是想試一下各位的膽量,並無惡意。”
眾人聽了,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大家放下行李包袱和手中的武器,圍著小桌坐下,品起茶來。公子向大家拱手說道“各位兄台,兄弟姓張名必先,湖北嶽陽人氏,現年二十歲。敢問各位兄台尊姓大名。”
元龍和尚起身也拱手道“兄弟姓朱名元璋,安徽濠州人氏,現年二十一歲,現在濠州皇覺寺為雲遊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