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把木劍突兀橫穿。
數十朵桃花瓣落在木劍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額頭微汗的顧餘生目光微凝,手腕微不可察的一抖,木劍上的桃花震飛,他再刺出一劍,木劍斬落桃花瓣,整整齊齊。
半個月的苦修。
他終於將劍道修煉到劍氣境小成,距離登堂入室隻一步之遙!
“今天的目標,揮劍一萬次!”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他緊了緊手上的木劍。
昨日,是他第一次將自我懲罰的刺劍次數目標達成,而最後的一劍,他終於跨過內心的障礙,手中木劍沒有掉落。
顧餘生沒有學任何劍招,但他手握著木劍時,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那是手臂與木劍渾然天成的結合。
顧餘生凝望手中木劍
他有一種想要將劍氣釋放的強烈願望,被他生生的克製住。
那位曾經在演武場上教了他三個時辰的負劍長老,對他而言,有半師之誼,顧餘生也每天都會去演武場,隻可惜,那位負劍的長老,再也沒有出現,顧餘生頗感遺憾,但他的話,顧餘生牢牢的記在心中
——劍氣境的精要在於藏。
一旦釋放出劍氣,意味著他在劍道能達到的劍氣境也就修煉到了儘頭,會達到瓶頸,需要突破後進入劍勢境,顧餘生明白,過於迅捷的速度,未必是好事。
他凝神靜心,手中劍如往常一樣。
這一劍依舊沒能淩動桃花。
可顧餘生的丹田中,卻有一團渾厚無比的元胎之氣形成漩渦不斷的壓縮,宛若一個青色的球體,在球體的最中心處,出現一點銀光。
這一點銀光,如同黑暗中的燈塔默默的照亮顧餘生灰暗而枯燥的修行之路。
“這是!”
顧餘生的臉上露出一抹難以掩藏的喜色。
他興奮的手抱著桃花樹,壓抑著想要歡呼的內心。
顧餘生畢竟還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人生的四大悲事,他遇見兩件幼年喪父母,少年無良師。
青雲門六峰弟子數千,熱鬨非凡。
可他卻隻能與桃花相依,黯然獨居在小院。
這人間四季,美好無限,少年隻能將所有的際遇暗藏心中。
他擁抱著麵前的桃花樹,無聲的嘶吼著。
忽而驚蟄起春雷。
轟隆隆作響。
顧餘生凝望蒼穹,青萍山飄落的雨,打濕了少年青澀的麵龐。
“喂,小泥鰍,下雨啦。”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顧餘生回頭,隻見莫晚雲站在那從未有人光臨的柴扉小院旁,兩手遮發髻,有些不滿的用腳踢打緊閉的門。
“來了。”
顧餘生心中喜悅,腳步輕盈飛快,快步走到小院,目光與眼前莫小姑娘相對。
春雨驚雷中,莫晚雲繡麵似芙蓉,嬌麗勝桃花,細雨斜飛落香腮,微怒的眼波流轉,玉手持半箋掩胸脯雪白之頸,人雖小,卻如一朵蓮花在微蕩的水中含苞待放,婉約若雨中花影,好似蝴蝶繞春,十分動人。
顧餘生本來要推手開門,竟似看得癡傻,愣著半響不動。
“喂,開門!!”
晚雲姑娘小嘴一噘,生氣地一腳踩在顧餘生的鞋背上。
“跟個呆瓜似的。”
“哦。”
顧餘生手慌忙的捯飭幾下,門本來沒有上鎖,隻有個木閂,被顧餘生折騰,反而把門緊扣著。
少年見這麼好看的莫姑娘淋在雨中,手也有些暴躁的推搡幾下。
“我翻過去。”
少年傻傻一笑,從籬笆牆翻躍過去,隻聽得噗通一聲,一隻茫鞋掛在籬笆牆上,少年卻已翻牆去,依稀可見滿臉春泥桃花瓣,著實透著幾分憨厚。
晚雲姑娘本來淋雨有幾分焦躁,見到少年狼狽,單純的掩嘴嗤笑起來。
“笨死了。”
她伸手,用力一推,小柴門吱呀打開。
少年撓頭沉思,神色呐呐,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嘀咕“這門怎麼是推的?”
晚雲姑娘聞言,又捧腹笑起來。
“你莫不是練劍練傻了?”
顧餘生這才恍然,一隻鞋掉了也不知,往小院屋簷下走,邊走邊道“莫姑娘,這雨隻怕還要下一陣子,不要被淋濕身子,春寒之雨,最容易染風寒,我小時候最是調皮,總喜歡下雨天淋雨,沒少被我父親拿著竹條追打。”
少年說到這,神色忽然一黯,用袖子擦拭本來就乾淨的木椅。
好一會,少年才抬起麵龐,淡然一笑,一臉真誠道“莫姑娘,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