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少年一生最為珍視的東西了。
風四娘起身去後院。
賣炭翁沉默片刻,開口道“顧小子,你一定要斬妖榜上有你的名字嗎?”
顧餘生點點頭。
賣茶翁取出一個特殊的令紋牌,說道“明白了,那就再辛苦一些,你的宗門令呢。”
顧餘生從腰間摘下宗門令,遞給賣茶翁,看賣茶翁將那一個特殊的令紋牌與宗門令融在一起,變成一個更加厚重的宗門令。
“喬前輩,這是什麼?”
顧餘生忍不住問道。
賣茶翁很隨意的答道“和聖院書山斬妖令差不多的東西,這三月,你與多少幽靈交過手?”
顧餘生想了想,不太滿意道“很少,他們大多數都沒有意識。”
“等雨停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賣炭翁起身,從牆上的口袋裡抓了幾個藥包丟進藥桶裡,“以後不要那麼拚,天黑後進山,天亮後就回來,先把身上的傷治一治。”
顧餘生神色有些尷尬“前輩看出來了?”
“我隻是老了,沒有瞎。”
賣茶翁指了指顧餘生的衣衫,被妖獸廝殺後的傷口,鮮血還在流淌。
顧餘生泡在水氣氤氳的木桶眉頭緊皺,他的身上,有一道道被妖獸抓咬過的痕跡,有的是舊傷,有的是新傷,這些傷痕,是他麵對群妖,或是與強大的六階妖獸廝殺時留下的傷口。
這數月。
他沉浸於斬妖之道,以妖血洗劍!
每天都在曆經生死!
那些強大的妖獸,在顧餘生看來,隻是上斬妖榜的無情功勳點數而已。
窗外雨聲瀝瀝。
顧餘生靠在木桶上,困意襲來。
風四娘擺好一桌子菜,問道“人呢?”
“睡著了。”
賣茶翁坐在火塘邊。
風四娘抱懷道“要不,你去把山裡的妖獸聚一下,我搞點藥,幫那餘生一把。”
賣茶翁抬起眼皮,看風四娘的目光有些古怪,“你是看不起聖院書山那些老古董,還是腦子的肉都長在彆的地方了?”
“礙著你眼了?”
風四娘刻意坐在賣茶翁的對麵,甚至翹起腿,腳尖晃來晃去。
“要不,把你一身本事傳給他,我再傳他一身用毒的本事,這總可以吧?”
賣茶翁嘿嘿一笑,眉頭的皺紋越深,炭火將他的兩隻眼睛映得深邃,眼裡根本沒有風韻猶在的風四娘,他對著火塘,深沉道“也不怪你鑽研了一輩子的毒,始終差唐家那毒物一截,千年老二,境界也上不去,邁不過那個坎,你的心境有瑕疵。”
風四娘意外的沉默。
賣茶翁看向窗外。
“若要學本事,青雲門中的藏典,也足夠他學大半輩子的了,顧白若要教,他剛學走路的時候,就應該教了,卻隻教他識字做人的道理。”
“老秦背劍縱橫天下,卻也隻從十四式基礎劍招相授,你以為我們教,顧餘生就會學?”
“不會的,他不會學。”
“他擁有一顆秉道之心,他有一座慈悲之佛,若他願意,他在青雲鎮就可以縱橫天下,可你要明白,若這些他都有了,他便再走不到這裡來,看不儘青萍的山野!”
“所以,你我都不知道他對劍道的執著有多深。”
“你我不希望他走在風雨裡,可很多人,都希望他在風雨裡悄然死去,不名一文!”
“他隻是沒有辦法罷了。”
“可那又如何呢?”
“人生這條路,誰不曾起起伏伏,隻有見過窮山惡水,見過荒涼雜草,走過山重水複,才會柳暗花明!”
賣茶翁回眸,直勾勾的看著風四娘,眼中泛起一縷殺意。
“四娘,你若不明白這個道理,單純的想要教他本事,那隻會害了他,若你真那麼做,我會親手殺了你。”
風四娘打了個哆嗦。
“我就隨意那麼一說。”
“你真就那麼嚇人?”
“賣茶的,你什麼時候,懂得這麼多道理了?”
賣茶翁歎息一聲,說道“顧白留的那一箱子書,我閒暇時,撿來讀了幾本。”
風四娘不解道“你知道顧餘生是來取書箱的,偏偏扣著,他不問,你就真不交給他了嗎?”
“該給的時候,自然會給。”賣茶翁走到桌子邊,“要不然,就是負了故人之托,與其讓他死在遙遠的敬亭山,不如死在青萍州好些。”
風四娘走過來,嘭的一下敲了敲碗。
“閉上你的烏鴉嘴。”
賣茶翁不再開口。
風四娘目光盈盈,小聲道“你不懂年輕人的心思,敬亭山藏著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呢,他那麼努力,終究會踏上去敬亭山的路,對了,你真相信那個姓莫的書呆子,背叛人族,會投靠天妖城的妖人?”
“不會的,莫呆子雖然刻板,卻還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
“你一個賣茶的都看得出來,聖院書山那些老古董就不明白?”
風四娘麵露譏諷,厭棄。
賣茶翁輕歎一聲。
“你以為聖院書山,當真就是人間淨土?每個人都受聖人之言沐浴,心向光明?總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浩氣盟如此,斬妖盟又何嘗不是如此?妖族強盛,一些人殺不了妖族,總會想辦法對自己人動手的。這一套,青雲門的那些小家夥不就玩得挺熟嗎?你以為他們不明白,其實呀,冤枉他人的人,心裡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冤枉了誰。”
風四娘興趣索然。
“沒意思。”
茶肆變得靜悄悄。
兩位老人等雨停。
晚風來的時候。
顧餘生醒來。
飯菜已溫了兩三次。
燭光下,茶肆充斥著煙火氣。
吃飽喝足的顧餘生,看著夜幕降臨,解下腰間酒,暢飲一口,說道“喬前輩,帶我進山吧,我要看看您說的那一條劍道,是不是真的很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