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會散場,劉延嗣卻單獨將白雲子和陳楓請至縣衙。
“過了年,不出正月,恐怕我就被貶至邊遠蠻夷之地。”
此時,劉延嗣臉上沒了剛才的風光無限,反而多了落寞和不甘。
白雲子和陳楓兩人皆是不解。
陳楓問道:“聽說徐逆侵潤州時,大人率兵抵抗,誓死不從,現在又立有平疫之功,兩功在手,怎麼不升反降?”
劉延嗣歎了口氣:“這些功勞,都抵不上我與裴炎沾親帶故。”
陳楓心中一動,聽這人直稱裴炎名諱,想來是對他有意見的,便試探起來:“可是當今裴相裴大人?與你沾親帶故,豈不是正好借功拔擢?”
“什麼裴相,都被砍了頭了。”
劉延嗣搖了搖頭,抱怨道:“就是因為他,我才會受牽連。他行為不端,為士族詬病,又因勾結徐逆,被天後所惡,坐謀反之罪受誅。其自是該死,而我僅僅與他沾了點遠房親戚,就成了阿爺不疼,阿婆不愛的,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這人沒說實話,但裴炎之死,是自己的成果,卻連累他遭受池魚之殃。”
陳楓心懷愧疚,便想幫他出主意。
而白雲子卻搖頭道:“福禍相依,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聽聞此言,劉延嗣一時氣短。
其苦笑道:“我立了功,他們雖不能因我身份直接治罪,但隨便找個其他理由,就能流我千裡之外。
這場大疫,我逼著臨州縣府捐人借物,早把一圈同僚都給得罪了,已落人口實,隻要有人上奏參我,就是給上邊遞了一把尖頭朝我的刀子。”
“怪不得這人要訂兩根溫度計,原來是想往上疏通關係,你不把武後疏通了,疏通那些人有何用處?”
陳楓心裡暗笑,但又怎能坐視這樣為民做事的官員犧牲於朝廷爭鬥之中?而且那些餿主意還是自己出的。
其思索了片刻,便為其出了一個主意。
而劉延嗣越聽,臉上笑意越濃,又連連叫好,到最後竟然笑罵道:“你這主意太損,他們該恨死我了。”
陳楓卻驚奇回道:“怎麼會?大家一起升官發財,你好,我好,大家好,謝你都來不及呢。”
三人哈哈大笑。
笑完之後,劉延嗣目光殷切地望向陳楓,問道:“陳老弟,要不這奏折,由你來幫我寫?”
陳楓如何不這是劉延嗣的招攬試探?忙擺手:“算了算了,你可彆難為我。我這一手字,寫得跟狗爬一樣,彆貽笑大方了。你隻需緊緊圍繞那兩個宗旨,隨便寫寫,保準你升官發財。”
劉延嗣失落之情,稍現即隱,但其倒也想得開,便調笑道:“來我這裡,的確是委屈老弟了,既然你不來,那就我去,茅山大會必須給我留個位子,好讓兄弟過去給你撐撐場麵。”
第二日,某縣後堂,縣令正在讀著一本誌怪小說,裡麵講有某種鐵盒子日行千裡,又有大鳥,腹中可裝百人,飛行之快可逐日月。
其一邊罵著荒唐,一邊又看得津津有味。
正沉迷其中,卻被幕僚推醒,說是曲阿縣遣人呈送公文。
縣令不由大罵“姓劉的還沒完沒了了?當我這裡是聚寶盆,取之不儘用之不竭?還是當我傻瓜慫包,坑蒙拐騙豪取強奪?不見不見。”
幕僚回道“曲阿疫情已然結束,現在應當不是再來索要支援。”
縣令想了想,不耐煩地道“行了,你要他進來。”
待曲阿過來的衙役捧上公文,他見縣令臉色不好,便小心翼翼賠笑道“縣尊,我們家老爺要向朝廷上表曲阿平疫一事,想請您幫忙潤色一下。”
“這姓劉的寫個表奏,竟然要我幫他潤色?!當我是他幕僚還是仆人?”縣令勃然大怒“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這名衙役哪敢逗留,扔下公文便溜之大吉,走時還嘀咕這家縣老爺也忒小氣,連個賞錢都不給。
官府之間呈送公文,多少給送信之差打賞個文銅子,私下再如何合不來,但明麵上也要保持禮尚往來。這人今日不但白跑一趟,還挨了一頓罵,不由懊悔豬油蒙了心。
“先前來文求這求那,嘴上說得客氣,可一旦不給,就要放任毒源外流。這哪裡是求?分明是搶!我也是好不容易連哄帶騙,才湊齊他們所要之物,如今倒好,變本加厲,竟要我幫他潤色表疏!”縣令越想越氣,抓起桌上公文就要撕碎。隻是撕之前,轉念一想不妨看看你怎麼請功!是不是說我壞話。
其打開一看,默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