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說漏了嘴,便打岔從石強手中接過李重潤,親了小孩一口,道:“走,找你爹娘去,他們好吃的可多啦。”便招呼石強登船。
好在總共找黑齒常之討了兩張文書,一張給幼宜,一張留給自己,幾人也登上了官船,並要了一間單間。雖如此,陳楓也不願一直待在逼仄的艙內,便來到船首,欣賞江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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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船首,迎風破浪,更覺波濤滾滾。白雲子同立船首,有感而發:“這大江橫貫華夏東西,千百年連綿不絕,滋養南北兩岸萬裡沃土。”說完轉身看向陳楓,問道:“華夏川河多自西向東,你可知為何?”
作為一個有上一世記憶的人,如何不知道原因,陳楓便回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中國地勢西高東低,故多如此。”
白雲子又道:“西高東低固然不假,但千百年卻未聽過長江斷流。有人說岷江是大江之源,但我曾去過,甚至探究其源頭,卻越探越小,直至不見。”
這老哥是來考我,還是問我?陳楓回道:“極西之地乃高原,上有冰川高聳千仞,雪山延綿萬裡,一到夏日,冰雪融化,就成了江河之源。”
“可是那雪山和冰川之水又從何來?”白雲子繼續問了起來。
這是小學還是初中的地理知識?陳楓想了一想,便化繁為簡解釋起來:
“常言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當初諸葛亮火燒赤壁,借的便是東風。老哥當曉得每年六七月都會有季風,自東而來,向西而去吧?”
白雲子點頭回道:“正是,沒錯。”
陳楓伸手指向東,道:“江河之水東流入海。茫茫大海又因太陽曝曬,海水便化作水氣,蒸騰而上。而水氣又被季風由東向西,帶至高原,遇高原酷寒,便凝為落雪,聚為冰川。待冰雪融化,又彙聚成股股溪流,溪流彙聚則成河,河入江,江入海,如此循環往來,方才連綿不絕!”
一席話,隻聽得白雲子迷迷茫茫,隻覺其中蘊含了周而複始、生生不息的陰陽之道,其中或有吐氣納息的關鍵。
可是還有個問題沒解決,白雲子便問道:“為何水氣到了高原就會凝成冰雪?按理說越高,越熱才對。夏日井水,冰涼透徹,不就是這個理?”
“越高越熱?”陳楓反問道。
白雲子回道:“熱為陽,上為陽,熱氣上升,越高不是越熱麼?”
這是哪來的歪理?
“照你這般說法,冷為陰,下為陰,冷氣下降,冬日井水更冷才對。”陳楓反駁起來。
”那理在何處?”白雲子已經被陳楓忽悠迷糊了。
這怎麼解釋?越高,空氣越薄,所藏的熱量越少,氣溫越冷?這樣扯下去,越扯越扯不清了。陳楓隻好含糊道:“高處不勝寒,有些山山頂夏日積雪,山腳卻鬱鬱蔥蔥。人間四月天芳菲儘,山觀桃花始盛開。講得正是這個理。”
白雲子眼前一亮,連連點頭:“有道理!”想了一想又問道:“沒了?”
“還有啥?”
“下段啊?”
“什麼下段?”
“人間四月天芳菲儘,山觀桃花始盛開啊?這麼好的詩就隻有一半?”
完了,隻記得這句,剩下的就不記得了。這誰寫的?前人還是今人亦或後人?能不能據為己有?陳楓瞬間又轉了十萬個心思,最後為了保險起見,隻好道:“我看的雜書多,隻記得上段,卻不記得下段,覺得其中蘊含道理,才有心記下來這句。”
白雲子也品味了一番,點頭道:“將來,我找一座山,再建個小觀,就叫桃花觀,觀裡觀外種滿桃花,山門就用這句做對聯。”
乾嘛?招桃花?陳楓怕帶偏了白雲子,便打岔問道:“老哥,如何去終南?我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等我們下了船,走旱路怕要辛苦不少。”
白雲子嘿嘿一笑“我去終南有兩條道可走,一條走金牛古蜀道,此道艱遠,從益州(成都)出發,經漢中可到終南,翻過山就是長安。另一條道沿江到涪州(涪陵)過巴中,走米倉道到終南。”
白雲子說得簡單,陳楓聽得霧水。
陳楓又問道“那我去房陵(湖北十堰房縣),該如何走?”
白雲子想了想,回道“最近的是到秭歸下船,聽說那邊有小道,北上可穿神農山,過山即到房陵。”
神農架,野人穀,在後世都是冒險探奇之處,自己行麼?陳楓隻好露出乞求之色,道“要不辛苦你一趟,先陪我去房陵。等送好了陳潤,我再陪你去終南?”
白雲子哪裡猜不到他的心思?他早有這個意思,就等著這小子開口呢!便點了點頭。
“到那邊得多久?”
“三四個月吧逆江而上,一路順風的話,都需要一個多月,萬一阻風,兩個月打底。”
唐時,船行長江,基本上靠風帆動力。即便搖槳,也多是在平緩江麵劃行。遇到激流淺灘,七百裡三峽尤多,甚至需要纖夫在岸上一步步牽引。而且一旦阻風,多數要停靠灣灘避風。所以逆流而上比較花時間。
一聽需要那麼久,陳楓便搖了搖頭,進了船艙避風去了。任船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