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生怕來人是騙子,更祈求來人不是騙子。
隻見這女子帶著哭腔,叫道:“潤兒?潤兒?”
李重潤本是背對著女子,聽到後麵有人叫喚自己,便轉身回頭看去。可見眼前女子既陌生又熟悉,隻覺得哪裡見過,一時充滿疑惑。
快一年不見,小朋友長得快,變化還是有不少。可就在李重潤轉頭之時,這女子一下便認出來是自己親生骨肉,心中巨石頓時落地,立刻又哭又笑。但見親子認生,竟沒認出自己,又頓時心如刀割。心疼起親子流落在外,不知遭了多少罪,自責沒有看好,才讓親子被人擄走。
此人便是韋氏。
剛才,韋氏聽道營外有人叫道“廬陵王嫡長子在此。”她等不及監門衛過來彙報,想要第一時間驗證,便急忙找到劉仁景,千懇萬求,才獲準出了泥院,隻是不得出營。
隻見韋氏蹲下張開雙臂,又叫道:“潤兒,來母後這裡,乖,快來母後這裡抱抱。”
李重潤聽到韋氏再次呼叫,終於認出來麵前的女子正是自己母後。其嘴角憋起,眼中擒淚,張開雙臂迎了上去,還邊跑邊哭邊叫:“母夠,母夠。”
待韋氏一把將李重潤緊緊抱起,情已不能自已,便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親,親一口,又看一眼……
夫妻落難,母子離散,韋氏也有數不儘的委屈。而今日母子團聚,終於喜極而泣。
眾人見此,無不心酸。
…………
完璧歸趙,陳楓卻被監門衛留下來,一時走不得。
待被守衛帶至泥院門口,見韋氏眼泡依舊紅腫,但抱著李重潤,麵帶微笑,顯然已平複了心情。其旁邊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陳楓心知此人當是廬陵王李顯。
“敢問義士高姓大名?”韋氏說著,居然向陳楓行了一個萬福禮,而李顯也拱手行禮。
這是要來問情況了。陳楓忙躬身回禮,道:“小子陳楓,揚州人士。偶然得知太孫身份,趁叛軍兵敗生亂,才將其帶離險地,直到送到這裡。”
韋氏點頭微笑:“忠心耿耿,你很好。隻是我夫婦二人苦於現在境遇,實在報無可報。”說完,再次納福。
李顯也是麵帶歉意,點頭致意。
陳楓見這兩公婆實在可憐,真是落水鳳凰不如雞,便想安兩人之心,於是左右瞧了瞧,欲言又止。
韋氏見狀,便向旁邊的守衛道:“幾位能否暫避?”
兩名守衛倒也覺得無所謂,帶陳楓進來之前,已經上下搜身,不怕他暴起行凶,便後退了幾步。
陳楓輕道:“倒不圖殿下和王妃以何相報。依小子看來,殿下潛居於此,或是神皇用心良苦,保全殿下之策。”
這種說法,以前從來沒人說過,李顯和韋氏也從來未如此思考過,但隱隱覺得此人說的有點道理。
兩人便正色望向陳楓,等其解釋。
“殿下若仍居洛陽,恐常為人惦記,不免成了有心人的眼中釘、喉中鯁,他們必想儘辦法除去而後快。然而此地偏僻,遠離中樞,不為人所注目。
隻需殿下老實蟄伏,讓那些人以為殿下沒了威脅,不會擋他們的道,他們也沒必要過來找茬。”
見這人前半句說得極有道理,但後半句卻與事實相悖,韋氏便將前兩日遭遇簡單講了一下。
陳楓聽完,隻是一笑:“剛才我還說‘或是神皇用心良苦,保全殿下之策。’那現在小子更能肯定是神皇用心過苦,連帶那些人也不解神皇之意,以為殿下可欺。且等著看吧。他們可以不解,殿下自有神皇護著。而殿下卻不可以不解,否則辜負神皇心意,怕不美也。”
陳楓說得委婉,但言下之意就是你個老小子隻要做乖寶寶,就不會有事,若心懷怨恨,就絕沒好果子吃。
兩人趕緊道謝。
就在陳楓辭彆轉身離去時,韋氏懷中的李重潤卻開口叫道:“叔父!”
陳楓回頭尬笑,向廬陵王夫婦解釋道:“為策安全,太孫路上隱姓埋名,以掩人耳目,還請殿下恕罪。”
李顯隻擺手笑道:“如此大恩,即便要他以後都稱你為叔父,也是應該。”又頓了頓,歎口氣:“就是不知將來還能否見麵。”
陳楓正色道:“能!”
李顯和韋氏見其神色鄭重、信心無比,也不由跟著振奮。
隻聽韋氏道:“好,將來再見,你便是他叔父!”
…………
待李顯和韋氏回屋,李顯反複品味“神皇用心良苦,以保全殿下。”直到最後拍手讚道:“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想不到這陳楓小小年紀,竟有此等見地!”
此時韋後正敞懷為李裹兒哺乳,見夫君現在心情大好,又勸道:“所以說,殿下那些經書還得繼續抄起來,抄得越多,越體現殿下真誠孝心,才迎得母後歡喜。”
真是責之切,愛之深。
李顯笑道:“曉得了,曉得了,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將來若能重見天日,凡卿所欲,任由卿取。”
韋氏隻剜過來一眼,卻剜得李顯心下一動。
長久以來驚懼不斷,如今終於放下心中重負,李顯看到韋氏正露著半片雪白,不由意動,便至其麵前,撩開她另一片空閒
韋氏被他捉弄得心迷意亂,隻拍了拍他的手,嬌嗔道:“急什麼,待晚上還不任你肆意?”
李顯卻哪裡等得及,便蹲下身,做個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