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知道他的尊嚴其實放在主子麵前根本就什麼都不是,若是有一天他觸了皇上的黴頭指不定下場會是個什麼樣呢。
所以‘謹言慎行’這四個字打從他第一天被調到禦前來的時候就已經刻在了他的骨血裡,就連夜裡做夢都忘不掉的那種。
“彆啊師傅,我錯了,我錯了!”那小太監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那麼大,立馬‘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梁九功的衣裳下擺,滑跪的非常利索。
“求您彆趕我走,我以後一定什麼都聽您的,再也不出去瞎打聽了”
梁九功依舊不為所動站在原地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心裡更加肯定了他當初的決定並不理智。
他不應該和皇上學的,皇上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在身邊,後宮佳麗三千無一不美。
秉承著要和上司站在同一麵,堅持跟著上司製定的方針走不動搖的原則,在乾清宮要進新人的時候,梁九功一眼從內務府裡把這個小太監挑了出來。
倒不是他行事有多麼周全機靈,隻是因為那一張臉是那一批小太監裡最出挑的那一個。
梁九功一時‘為色所迷’將他要到了乾清宮不說,更是主動收了他做徒弟。
那個時候打的主意是,即便這小徒弟不得皇上青眼也沒什麼,光是放著這麼個人在身邊,自己當差都更有活力了呢。
累的時候看看他洗洗眼,不比麵對皇上那張麻子臉好嗎?
直到現在梁九功方才明白過來,在禦前伺候的人長相出眾固然是加分項,但首先他必須是個腦袋靈光的。
不該問的彆問,不該知道的也彆知道--這是他的諄諄告誡。
否則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可沒有替人收屍的喜好。
想到這人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腳步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的袍角也扯了回來狠心道“為了不讓你連累咱家,等會兒你就回內務府去吧,我會跟那邊的人知會一聲,給你另找個好去處。”
雖說新工作肯定是比不上乾清宮了,但後宮中多的是嬪妃,在她們身邊安插個太監,梁九功還是能做到的,不過是多去賣幾回麵子罷了。
正當他低頭琢磨著該給這個腦子不好使的前徒弟尋哪個娘娘做主子的時候,就聽到殿內傳來了康熙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梁九功!給朕滾進來!”
梁九功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了,因為他不知道進去之後將會麵對些什麼。
萬一皇上發火將硯台往他頭上砸過來的話,他到底是躲還是不躲呢?
如果不躲的話他的頭指定要受大罪,但要是躲過了的話隻怕也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梁九功躬著身子對他請了個安,借著起身的功夫悄咪咪的往康熙臉上瞟了兩眼。
他一時間有些拿不準皇上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情,照理來說一個男人被自己的女人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應當怒不可遏、震驚到上竄下跳才對。
以皇上的權勢和性格,不直接派人去鹹福宮問罪就算好的了,總歸不是像現在這樣平靜。
平靜到一絲波瀾也不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根本就不知道宮中的傳言呢。
隻有梁九功知道,今兒一早皇上上朝後回來聽到那傳言後,幾乎是立刻把臉拉了下來,麵色沉的跟皇宮裡的烏鴉沒什麼兩樣。
“梁九功,你去打聽打聽今日宣妃都做了些什麼。”康熙又開始摩挲他大拇指上戴著的玉扳指了,聲音倒是聽不出喜怒。
梁九功心裡打了個突,知道皇上這是要放大招的節奏啊。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去找宣妃興師問罪前還是需要先調查一番,以免漏了什麼消息。
“奴才遵命!”梁九功應的非常爽快,現在他是一刻也不想在乾清宮裡待下去了。
去鹹福宮就去鹹福宮吧,起碼那個宮裡的主位娘娘不會像皇上這麼喜怒無常。
最多就是被懟上那麼一兩句,梁九功覺得自己近來很有長進,普通的言語攻擊已經無法傷害到他了。
宣妃在做什麼呢?
鹹福宮裡,多麗雅不慌不忙的又小憩了一會兒,用睡眠來修複她在景仁宮裡受到的傷害。
卓娜和菖蒲原本還以為她心有成算會有什麼錦囊妙計個個都非常期待,為了得到第一手情報,前者很是上道的先下去給她沏茶去了。
菖蒲也不甘示弱,連忙飛奔去了禦膳房,端著兩盤子精致小點心就回了鹹福宮。
隻是讓她們沒料到的是,回來後她們會瞧見多麗雅直接半仰在椅背上閉眼養神(睡著了)的樣子。
卓娜端茶的手一頓,一隻手拉著菖蒲小心的放輕了腳步聲緩緩從殿內退了出去。
“娘娘今兒個一早便被拉了起來,想是昨夜沒睡好的緣故她眼底都還有些犯青。”菖蒲有些不高興的努努嘴神情有些擔憂。
卓娜安慰人向來很有一手,此刻自然也不例外,拆起自家主子台來一點也不手軟“你多想了,娘娘昨兒個夜裡應當是翻閱話本子忘記了時辰,才不會因為那謠言而擔驚受怕。”
伺候主子也這麼多年了,卓娜深知主子的性情說好聽是平和淡然不爭不搶,說不好聽就是懶得動彈,連搭理人都是愛理不理的。
就連皇上來了也沒見她有多熱情,又遑論其他人呢。
“那咱們就由著娘娘這麼睡著?”菖蒲忍不住補了一句道“好歹給主子搭條毯子呢。”
眼下都是十月了,風吹在身上還是有點涼的,若是沒個遮蓋的東西隻怕第二天便會覺得不舒服。
卓娜自然也是心疼多麗雅的,將手中的茶隨手放在了廊下,轉身就去取薄毯了。
梁九功辦事極其有效率,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宣妃今日所有的行動路線摸了個明明白白。
回到乾清宮後將所聽所聞如實的在康熙麵前複述了一遍,不摻雜半點的主觀臆斷--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複讀機器。
康熙依舊麵色冷沉看不清喜怒,從梁九功開始回稟起到結束之後仍然保持著那副表情。
如果不是梁九功現在口乾舌燥的話,隻怕還以為剛才自己根本就沒有說呢。
梁九功皇上您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倒是說句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