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尋尋說“阿景,我的命都快沒了,你還讓我怎麼去上班?”
按照江鑫然發給來的地址,朱尋尋很快趕到醫院,並順利找到了許錚所在的病房。
她剛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女人訓斥的聲音,“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他不是你哥,你根本沒什麼哥……你真給我長臉,在自己家縱火,你怎麼不直接殺了我呢……”
這個聲音朱尋尋聽得出,是江鑫然的親生母親廖如真!
鑫然不知道反駁了什麼,朱尋尋沒聽真切,她猛的推開門,對那對兒正在爭吵的母子,麵無表情的說“這裡是醫院,要吵回家吵去,這裡是醫院!”
一進去,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病床上的男人,頭上纏了一圈白色的繃帶,胳膊上有被利器刮傷的痕跡,已結了痂,蜿蜒如蚯蚓一般醜陋。
像是剛清洗了過臉,有涼水的清冷氣息,冒出的胡茬,密密麻麻一片,總之與之前那個乾淨清爽又自信滿滿的許錚判若兩人。
許錚不敢與她對視,目光輕輕一碰,趕忙移向彆處。
這個樣子的他,自己都討厭,何況是彆人?
廖如真看了朱尋尋一眼,冷笑,“喲,來了個主持公道的,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談談,我們家著火那天,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的攝像……”
“媽你到底有完沒完?都給你說了火是我放的,煙霧彈也是我準備的,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沒關係?哼,那她怎麼……”
廖如真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鑫然連拉帶拽的拽出病房,他一邊拽廖如真一邊威脅她,“你再這麼多事,我就給你斷絕母子關係……”
他們走出很遠,朱尋尋還能依稀聽見他們吵吵鬨鬨的聲音。
朱尋尋走到門口碰上門,江鑫然對許錚真的不錯,不但把他從精神病院救回來還給他安排了獨立的病房。
朱尋尋從窗下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許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真的變了許多,黑了,瘦了,連以往神采奕奕的目光也變得暗沉沉的。
朱尋尋指指他額頭的位置,遲疑著問,“還疼嗎?”
許錚下意識的抬頭摸了一下傷口,看她一眼,目光趕忙閃開,“不疼了!”
怕朱尋尋不相信似的,趕忙補充說,“小傷,不礙事!”
做為一名曾經當過兵的戰士,許錚都不敢跟人說自己是怎麼受傷的。
喝醉了躺在精神病院門口,被幾個熊孩子當成腦子有病的人用石子,用酒瓶砸著玩。
說出去,太丟人!
沒見麵,朱尋尋找尋許錚的那段時間,她有千萬個問題要問,還設想著,如果他的回答不讓自己滿意,就罰他跪一個小時的鍵盤,不,兩個小時。
可如今,真的見麵了,千萬個問題千萬句話卻說不出一句。
曾經同床共枕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兩個人,此時尷尬的像是一對兒從不曾認識的人。
朱尋尋垂眼盯著自己早已空掉的無名指,心裡五味陳雜,到底要不要跟他現在說?
“鑫然都跟我說了!”
朱尋尋緩緩抬頭,看著他,像無數次深情凝視著他那樣。
“我……同意!”
啪,深情的目光碎成一片片,朱尋尋慌亂的手足無措,“我……”想要解釋些什麼,卻無從解釋。
這,都是自己的選擇!
“我同意離婚!”許錚微笑著,輕鬆的跟說彆人的事一樣。
一時間,朱尋尋內心猶如奔騰不息的海浪一樣波濤洶湧,她身上穿著睡覺時的碎花棉質睡衣,雙手放在兩膝之間,手指緊緊的絞在一起。
她此刻度過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怎麼能同意?
怎麼能?
“辦手續的時間我通知你,……不會太晚!應該就這幾天……”許錚抓了一把頭發,為自己的語無倫次。
朱尋尋垂著頭默不作聲,隻是用力的絞動著手指,每個指節都泛著白。
“你不用自責,或者覺得對不起我,我們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在事業還沒穩定之前就把你占為己有,我太自私了。你看,我現在要事業沒事業,要家人沒家人,我甚至連我親生……”
“許錚!……彆說了!”
要一個那麼清高自負的人羅列出自己種種的不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任何人都可以說許錚不好,說他的窘境,唯獨他自己不能說,唯獨他自己不能放棄自己。
愛過他,給他最後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