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謀高嫁表姑娘休想退婚!
留風袖底指骨捏緊,語氣卻異常平靜,“姑娘太高看小人。”
宋悅意道“聽說你與姐姐一起長大,感情甚好。如今姐姐躺在謝家,你心裡有怨恨可以理解。可是你若動謝璟令,可知道後果?”
留風垂眸,“小人沒那麼衝動沒腦子。”
宋悅意看著這個比以往要沉默了許多的少年,心裡五味雜陳。
以前兩人熟,他幾乎在她麵前從未自稱過小人,每次都是我怎樣怎樣,從不會像現在這般拘謹。
明知他對她忠心耿耿,明知他有時看她是滿目憂傷,她卻不能告訴他實情。
宋悅意的這個名字現在已與謝璟令綁在一起,官府登記的名冊上宋悅意已入謝家名。
她隻能是宋晚凝,一個從未與任何人有過婚約的女子,一個從未被謝璟令從蛇窟當眾抱出來過的女子……
不是她害怕青燈古佛,她隻是想就這樣不用接受旁人異樣的眼光,沒有任何閒言碎語地安安靜靜與家人呆在一起。
母親慈愛,兄長寬厚,姐妹情深,相比夢境中那淒涼的場景,能這樣的活著,她真的知足了。
她明媚一笑,“好吧,有腦子就好。隻要不亂來,你想去就去。”
一下子出去了好幾個,院子裡瞬間就冷清了下來。
以為今日一天都能靜心製香,沒想老太太他們出門不久,宋執就跑了過來,說是方家總管那邊有了消息,不過可能得兄妹兩個親自跑一趟。
“為何得我們兩人去?”宋悅意不解。
宋執笑道“方家總管說了,那地兒是方夫人給方姑娘的嫁妝。方家總管看在那些銀子的份上,又舔著臉去問方姑娘的意思。”
“結果方姑娘並沒說什麼,隻說她今日要去東營馬場,如果宋家有心的話,可以當麵去找她談。你說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我單獨去見肯定不像個樣子,自然就得妹妹親自出馬了不是?”
宋悅意蹙眉,“你說的方姑娘是指方錦柔?”
“自然。”
宋悅意回想了一下那日在秋日宴時對方錦柔的印象,好像和謝安辭比較親近,性情也差不多,跟她名字一樣柔柔弱弱的,不像陳蘭雪和睿嘉公主的盛氣淩人。
她道“東營馬場離京五十裡,她跑去那邊乾什麼?”
宋執聳了聳肩,“我怎麼知道?不過聽方家總管說,方姑娘隔三差五就會去一趟,每次一去就小半月,應該是在馬場那邊學騎馬射箭吧。”
宋悅意站起身來,“此事不宜再遲,遲恐生變。四哥準備準備,我們現在就去。”
宋執笑道“我常年在外跑的人,倒沒什麼好準備的。我怕今天趕不回來,已讓眉生先行一步去東營馬場附近找落腳的地方。妹妹帶些起居換洗之物,再早應該也要明日才能回轉。”
他四下掃了一眼,“你院子裡的丫頭呢?今兒怎的院門口都隻見到留雲一個,留風呢?”
“我放他們去謝家看大姐,稍後隻帶留雲一個就夠了。”
宋執沒再多言,隻讓她把東西帶好,他讓人去備車馬。
東營馬場雖然已出了京城,但是場地比一般馬場要大,不僅軍營裡經常會有高級將領來,王孫子弟為了更暢快地騎射,往往會選在此處來玩樂。
大梁定鼎也不過才二三十餘載,大好河山都是從戰場上撕殺以血澆築而來。又加近鄰魏國強大,當今聖上不敢有分毫懈怠,精勵圖治之餘,仍是重兵把守邊境。
京中那些靠戰場封爵的世家兒郎的騎射更是不曾落下,府中便是女兒身,亦沒有不能上馬拉弓的。
大長公主當年所嫁之方家本就是武將出身,對周家奪得天下也是不世功臣。
是以聖上對方家後人依然親厚,能讓方正任肅政廉訪使便可見其對方家的看重。
方錦柔以一個女兒身能經常出入東營馬場,也就不足為奇了。
宋悅意坐在馬車上,細細將這些事理了一遍,心裡漸漸有了底。也就安心聽宋執聊起一些王孫子弟們在東營馬場騎射時發生的一些爭鬥之事。
幾乎快到申時末,兄妹二人才趕到了馬場。
眼見天色將暮,負責打前站的眉生說方姑娘已在馬場附近的彆院住下,他也就近租下了一間民居,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不用擔心吃住的問題。
眉生租下的民居顯然是專門針對那些經常來玩的貴族子弟,無論是布置還是裝飾都極為講究,還有專人負責廚房,讓租客不用為三餐發愁,想必租金也是不菲。
還沒等用過膳,眉生又來回稟。
“小的剛才去了方家彆院,那邊的嬤嬤說方姑娘今日趕路身子有些不適,已先歇下了。待明日一早定會恭候。”
宋執無奈,讓眉生下去後才道“千金小姐就是這樣,來都來了,我們也不差多等一晚。妹妹如果也累了的話,也可以先歇息。”
宋悅意笑道“誠如四哥所言,來都來了,豈能一睡了之?不如四哥帶我到馬場附近逛逛?”
宋執形如滿月的臉上儘是寵溺之色,隨後竟有些感慨,“沒想到二妹妹回京還沒多久,我們這對堂兄妹竟能相處如此融洽。即便是對珠兒,我也不曾帶她出來遊玩過,更彆說大妹妹了。大妹妹被二伯關在深閨多年,平素與她在內宅見一麵都難,若是想把她帶出門,隻怕二伯會跳起來打斷我的腿。”
宋悅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次就不怕我爹打斷你的腿?”
宋執哈哈一笑,“恕我直言,二伯在祖母麵前沒少說要給你請嬤嬤給你教規矩,都被祖母給喝斥了。那日二伯被你氣到晚飯都沒用,一直在怒聲說你朽木不可雕也,說明他已經對你不抱任何希望。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所以我才不擔心他怪罪我。”
宋悅意抿嘴笑,所以說一劑猛藥下去還是有些效用的。
看看方錦柔,她也是大家閨秀,卻因為家世不同,不照樣可以來馬場拋頭露麵玩騎射?
外間又可曾傳過不好的言論?
所有對她的管束,不過都是她爹身為禮部侍郎的一種謹小慎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