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周朝晏還是派了個畫師來記下落星的容顏,以便回去後把她畫下來,再依據畫像確定一次。
五月二十日,西南南營傳來軍報,巴虜的一個小部落首領突然發難,與李家王族發生了一場上千人的衝突,波及到了隨州邊民,被他們炸了堤壩,隨州大片良田被淹,不少即將成熟的稻穀全被泡在了水裡。
南營軍將已嚴陣以待,防止再有這等事發生。
但是需要朝廷再撥軍糧送往南營,否則將難以為繼。
同一時間,東北部魏國忽然陳兵三十萬,周邊的夷族亦有聯動之勢。
軍報一個接著一個,皇帝和軍武大臣日夜商議,東北營哪怕是威武大將軍坐鎮,但是這麼多年來魏國國力越來越強大,即便大梁已決定和親換回寧王,又不得不防他們出爾反爾,突然發難。
所以最終商議,還是派護國公再抽調兀州、裴州轄地所涵八個千戶所的八千人,加強這兩個邊塞要地的防守,絕不能給魏國任何長驅直入的機會。
而西關那邊,依然由林家鎮守。
這般調兵遣將,頓時讓大梁國內呈現在一片緊張之色中。
和親的使臣已漸漸到位。
所備之物也繼續在裝車。
新近金榜題名的殿前及第三甲也不敢大肆歡慶,隻是低調的私下道賀。
戶部在積極籌集糧草,誰也不知這場與大魏的仗會不會打起來。萬一魏國毀諾,大梁就不能打毫無準備的仗。
聽說本在京中述職的葉家兩位表哥全被急召回軍營,宋悅意根本無心繡嫁衣。
由於婚期就定在六月初六,如今距她出閣差不多隻半個月,嫁衣繡得也差不多快到收尾部分,天氣又炎熱,心煩意亂之下,乾脆喝了杯冰鎮蓮子羹,搬了把藤椅在葡萄架下,一邊自己打著扇一邊乘涼,開始閉目養神。
恍惚間,她好似看到了人馬躍縱衝吼聲陣陣的肉搏場。
鐵甲錚錚,長槍森森,不少的斷臂殘肢在眼前飛舞,帶起一蓬蓬令人膽寒的腥風血雨……
她好似又看到了大哥宋懿,他居然一身盔甲加身,揮舞著手中長槍正與敵人惡戰。卻因為寡不敵眾,漸落敗勢……
她不由大驚起來,“大哥……”
這一聲呼喚竟真的從喉嚨裡發出了聲來,她驀然驚醒,眼前一片清明,才醒悟隻是一場夢而已。
“姐姐,是不是做了惡夢?”
落星不知何時蹲在她椅子邊,一手撐著下巴,雙眼烏溜溜地盯著她,一手還搖著扇子給她打著扇。
好幾日來,落星都表現得無可挑剔。
乖巧,會認風色,一張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也再沒犯偷雞摸狗的事,得到了院子裡所有人的認可和喜歡。
周朝晏那邊拿著畫像沒查出她有何可疑的地方。
其次她不僅簫吹得好,琴上的造詣也不差,確實是個腦子好使的人。
宋悅意推開她眼巴巴的臉,“你在這裡盯著我作甚?怪不得我做惡夢。”
落星厚顏又湊過了腦袋,笑迷了眼,“不是看姐姐被熱得心煩意亂麼,特意給姐姐扇風。”
“不必對我獻殷勤,我不吃你那一套。”宋悅意摸了摸汗涔涔的脖頸,拿出繭帕欲擦,落星見機,立即扯了帕子,輕輕為她擦汗。
“我是心甘情願服侍姐姐,姐姐就彆老是嫌棄我了。而且姐姐快看那邊亭子,我這幾天已經把原來壞掉的水車修好了,如果在裡麵我們再手談一局,不知感覺是否更妙?”
宋悅意聞言,扭頭看去,果然看到院外的涼亭邊,那架年久失修的水車真的在轉動,帶起晶瑩的水珠,一看就讓人感覺到了涼意。
她意外地看向她,“這幾日看你老圍著那東西打轉,捶捶打打,以為你隻是好奇,閒不住。沒想到你還有這技能,看來你就算算離開宋家的話,就憑這手藝也不能餓死你。一個女孩子,怎麼什麼都學?”
落星露齒一笑,“還說,我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多學些東西可以養自己。姐姐一個高門千金,不也是什麼都懂,什麼都會?這才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