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虞一隻手撐著頭,閉上眼睛,將所有事情在心裡一點點打磨,哪裡還需要再作部署,哪裡廢棄不再用,都在心裡幾度權衡。
當斷則斷,當扔則扔,絕不能因為前邊已經費了許多心思而不舍得。
所謂布局,本就不是布下就一定有用,事情不如預期發展才是常態,隻是有的稍作改動計劃便能繼續,有的則徹底廢了。
“姑娘。”宜生快步進來,見姑娘閉著眼睛忙把聲音放輕了些“鄒大人來了,同來的還有鄭尚書。”
時不虞張開眼睛“兩人一起?”
“是,從正門進來的。”
時不虞起身往外迎,從正門進來,說道就多了。
以鄭尚書的身份,敢如此明目張膽登她的門,可見不怕被皇上知曉,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來此是皇上授意。
待到在紅梅居外等到兩人,見鄭尚書朝服都沒換下,這等於是明著告訴她帶著麻煩來了。
時不虞笑了笑,她現在就在一個大麻煩裡,其他麻煩對她來說都不叫事。
步下台階朝兩人福了一福,有鄒維在,她行的晚輩禮。
兩人皆是虛扶了扶。
鄭隆背著雙手看向眼神沉靜的人,笑盈盈的問“姑娘可有感覺到來者不善?”
“事情多半不善,可人善,那點不善就不足為慮了。”時不虞伸手相請。
鄭隆抬頭看向院牆上盛放的三角梅,那火紅的蓬勃的生命力,讓人看著心情就好。
垂下來的三角梅似是故意沒有修剪,就那麼掛在院門兩側,頂上也有,觸手可及,鄭隆順手掰了一枝帶入屋內。
分賓主落座,宜生帶著青衫翟枝奉了茶水瓜果,悄悄退出門外。
“這瓜果在井裡鎮了大半日了,兩位吃點消消暑氣,也消消火氣。”
時不虞並不急著說正事,該沉得住氣的時候,她比那不願動彈的老龜都更有耐性。
鄭隆真就不和她假客氣,拿起一塊蜜果送進嘴裡,涼涼的,脆甜的口感很得他歡心,三兩口吃完,又拿起一塊吃起來。
鄒維也拿起一塊慢慢吃著,眼神在鄭隆和時不虞身上轉了兩圈。
今天鄭隆來找他,雖未明著說自己是計安的人,但暗話是給了的。可他沒想到,在時不虞麵前他如此放鬆自在,看起來像是熟人。
他不由得多想了想,這位在朝中出了名的強硬尚書,到底是計安的人,還是時不虞的人?
幾塊瓜果下肚,鄭隆邊擦手邊笑“確實是消暑也消氣了。”
時不虞今日身上不爽利,宜生根本沒準備她那份瓜果,隻給她備了果茶,看著對麵兩人吃得歡她饞得不得了,暗暗打算回頭她就要去吃雙份!
雖然心裡憤憤,但時不虞笑得麵如春風“天氣熱,一點火星子都能燎原。”
“火星子要是不小,更不得了。”鄭隆斂起笑意,神情鄭重的將皇上批閱的糧草數目告知“這個數,支撐不了多久。”
時不虞想到了皇帝肯定不會給多,可她沒想到會這麼少。在那方寸之地待久了,他大概真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明日朝中宣讀後,她肯定主動幫幫忙,讓全京城都知道這點糧食對大軍來說有多杯水車薪。
喝了口果茶安撫自己,時不虞道“皇上敢隻給這個數,並且不怕逼反了計安,是因為他知道了清歡帶著人到處搜刮糧食,能支撐大軍一段時日。”
“確實,大將軍在戰時有征用後方糧食的權力,清歡公主這麼做,完全說得過去。”鄭隆眼神深沉“據我所知,從這個消息送回京城,皇上就沒有任何攔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