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劉盈說出‘把上遊的土固定住,下遊就不會阻塞’的看法時,陽城延對劉盈的態度,不由悄然發生了轉變。
“此番,為整修鄭國渠,太子怕是下了大功夫······”
想明白這一點,陽城延也不由悄悄收起目光中,那抹若隱若現的對‘外行’的輕視,稍有些鄭重的望向劉盈。
“家上所言,確直擊要害!”
“凡大江、大流,欲使其下遊勿因阻塞而決口,最佳之策,便使其上遊之土得固!”
滿帶讚賞的對劉盈微一點頭,陽城延便繼續道“大江大河,欲固其上遊之土,便當於沿岸種下長根、深根,且賴水甚多之樹。”
“此等長根,深根,且多賴水之樹,便多為水工稱之曰固土之木。”
“以此等固土之木種於江、河上遊,樹之深根便可固沿岸之土,以緩下遊泥沙之阻。”
說到這裡,陽城延不由麵帶遺憾的搖了搖頭,又稍歎一口氣。
“然鄭國渠,終不過長三百餘裡、低寬不足十丈之小渠。”
“於其上遊種固土之木,且不談其木長成,乃需數十載;縱長成,恐亦於事多無補······”
言罷,陽城延終是對劉盈一拜,望向劉盈的目光中,也不由帶上了些許親近。
“家上有如此之心,臣幸甚。”
“然固江、河、水渠上遊之土,乃以往千百年,水工之士所難解之事,其中,又尤以水渠,更堪稱無解之難!”
“家上欲固鄭國渠上遊之土······”
沉吟片刻,陽城延終還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縱觀天下,恐亦無此等良計。”
聽聞陽城延這一番專業性稍有些強的解讀,殿內百官百官不由紛紛陷入思考。
待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是很能理解‘固土之木’這個詞,眾人又紛紛放棄思考。
片刻之後,眾人又不由抬起頭,將滿帶讚賞的目光,毫不吝嗇的撒向劉盈。
雖然對‘固土之木’這個概念不是很能理解,但陽城延所說的大部分話,眾人也都能大概聽懂。
對於劉盈所言,眾人自也是基本明白。
雖然不知道劉盈的這個提議,在‘水工’這個圈子裡算怎樣程度的認知,但眾人也不難看出太子劉盈,並非是眾人刻板印象中,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
為了整修鄭國渠,劉盈此番,應該也是下了大功夫,學了不少東西!
且先不提學到了什麼有用的東西,光是這份‘我雖然不懂,但我可以學’的態度,就不知甩了同齡人多少條街!
而今天,當劉盈展現出一個對臣子寬和,對事務專注,待人謙遜,又願意學習的太子形象時,殿內這上百功侯朝臣,無一不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正當眾臣盤算著,要不要出身打個圓場,告訴劉盈‘你做得很好了,但這個事確實沒辦法’的時候,卻見禦階上的劉盈,仍舊不死心的搖了搖頭。
“不對。”
“固土之法,不單隻樹根一項!”
劉盈沒由來的一聲自語,頓時惹得殿內眾人麵帶疑惑的抬起頭。
“家上,似是有些偏執了吧?”
不等眾人回過身,便見劉盈從座位上猛地起身,在殿內眾人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視下,滿是嚴肅的看向陽城延。
“鄭國渠上遊之土,若以重物壓之,莫不可得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