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第一太子!
“太子,果真是這般說的?”
未央宮,宣室殿。
聽著兄長呂釋之複述著兒子劉盈的話語,呂雉不由稍有些困惑的皺起眉。
“這少府陽城延,打自受命督建長樂、未央兩宮時起,便同酂侯往來密切,此乃長安人儘皆知之事啊?”
“太子何以出吾呂氏之私糧,以供少府官奴所用?”
“此非平白使少府、酂侯二人生了嫌隙?”
聽聞呂雉此問,呂釋之也不由稍苦了臉色。
“臣亦不知啊······”
“就說是前些時日,蕭相遣人往告少府,言國庫糧草無多,實無力供給少府官奴所用。”
“少府又前去同家上一說,家上便修書一封,令臣撥糧以供少府。”
“這一撥,可就是三萬石呐······”
說著,呂釋之不忘流露出些許心疼的神情。
——不說彆的地方,就說長安現如今,粟米一石,可都直奔二千錢去了!
就這,還是秋收剛過,百姓家中多有存糧,才使糧價稍平落了些。
要是擱春夏之際,一石粟米在長安,起碼能賣三千錢以上!
就這,還有價無市!
還得跟彆人競價去搶!
結果劉盈可倒好,一開口就是糧米三萬石,換算成春夏之際的市價,起碼能值一萬萬錢······
“還請皇後修書一封,於家上稍行勸阻才是啊。”
“這些米糧,乃酈侯今歲全年之租稅,今雖調以為家上所有,然亦不可如此揮霍無度,徒用於無啊?”
說著,呂釋之不由話頭一滯,稍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
但即便呂釋之沒說,那句被呂釋之咽回肚子裡的話,呂雉也想到了個大概。
——呂氏好不容易湊出來,給太子拿去修渠的糧食,不能這麼平白便宜了外人吧······
想到這裡,呂雉也不由暗自稍歎口氣,隱隱有些鬱悶起來。
要說呂釋之這算盤,打的也不算不合理。
這事兒放誰身上,心裡都必然會有不痛快。
可不知為何,呂雉心中,還是湧上了一抹說不清來由,道不清原因的涼意。
“吾兒,終乃姓劉,不氏呂啊······”
“呂氏一門,終不過以吾兒,視之以為平步登雲之階······”
暗自發出一聲感歎,呂雉便稍待鬱色的抬起頭,再度望向呂釋之時,目光中那麼親和,竟也隱隱稍退去了些。
“除此,太子可還說了什麼?”
聽出呂雉悄然冷漠下去的語調,呂釋之心下不由一驚,卻也沒顧得上細想。
隻稍一思慮,便見呂釋之遲疑的搖了搖頭。
“未曾。”
“往旬月,家上皆於鄭國渠南數百步,同少府,及水工匠人同住。”
“臣則於蓮勺,奉家上之令,親監此番,皇後調與家上之糧米十數萬石。”
“家上修書以告臣者,隻言撥糧三萬石於少府,除此,並無他言呐?”
言罷,呂釋之又是一陣苦思,終是猛然想起什麼般抬起頭。
“倒是臣臨行之時,偶聞蓮勺縣衙之官吏,提及家上麵會少府一事。”
“似是言,家上謂少府曰蕭相同少府私交甚篤,怎今少府有難,蕭相反拒不相助?”
“此事,蓮勺官道可謂議論紛紛,地方官吏多言蕭相此番,或是又欲自汙,以保全自身於家上當麵?”
聽聞呂釋之先前那番話,呂雉本還滿帶著困惑,待呂釋之道出後麵這一樁,呂雉才重視若有所思的低下頭,陷入了短暫的思慮之中。
而在呂雉暗自思慮之際,呂釋之也試探著,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皇後以為此番,家上調私糧以供少府官奴,莫非是欲恩攏少府,以為日後籌謀?”
語氣稍有些遲疑的發出此問,呂釋之麵上憂慮也不由稍退去了些。
“若果真如此,那便是調此糧米三萬石,或亦無不可啊?”
“雖說少府陽城延,本乃軍匠出身,又無高爵,然再如何,也終歸是當朝九卿,手握內帑大權。”
“得此人之友善,日後於家上,亦或大有裨益?”
說著,就連呂釋之神情中,那抹肉眼可見的心痛,都不由稍緩解了些。
似乎在呂釋之看來,如果能用著三萬石糧食,就讓劉盈爭取到少府陽城延的支持,那也還算劃得來,起碼不算虧。
卻見呂雉聞言,隻溫笑著輕搖了搖頭,心中那抹若有似無的涼意,不由又深了些。
“唉······”
“兄長啊兄長······”
“若非兄長如此短視,呂氏又男丁不豐,今時今日,又何須吾一介婦道人家,於宮內宮外操勞籌謀······”
心中苦歎著搖了搖頭,這一番稍待抱怨的牢騷,終還是沒被呂雉道出口。
隻見呂雉強自打起精神從軟榻上直起身,麵帶笑意的走上前,若有所思的望向北方。
——百十裡外,劉盈正親臨其所,監修鄭國渠的方向。
“少府雖出身軍匠,又無高爵,然亦乃柱國大臣;雖其尚未得封為侯,亦乃欲封,而無功可封。”
“待時機成熟,少府立得些許功勳,陛下再尋一由頭,少府封侯一事,亦不過早晚。”
“然今,陛下尚安在,自輪不到太子越俎代庖,布恩、威於少府。”
“此等道理,太子自當也是明白······”
聽聞此言,呂釋之稍一思慮,也不由麵單讚同的一拱手,便是認可呂雉的說法。
但很快,呂釋之麵容之上,又再度湧現出先前那抹困惑不已的神情。
“既非恩攏,家上此舉何意?”
“莫不家上欲以此,以彰寬仁之風,取信於百官功侯,為來日籌謀?”
“亦或以此示之於陛下,以彰家上視修渠事者甚,暗使陛下絕易儲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