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倒無甚大事,除太子修渠,便是糧價似有所漲。”
“及長陵,倒是多有風聞,言田氏頗有動作,更言田氏同趙王,亦似有往來。”
卻見田何眉角一挑,稍帶驚詫的側過身,望向那年輕的書童。
“趙王?!”
見書童點點頭,田何麵色又是一沉,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糧價······”
“趙王······”
“難怪今日,家上雖溫顏相待,然額間隱見戾氣······”
見兩個書童溫顏,齊齊做出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田何也是不由稍歎一口氣。
“早自二世時,陛下便曾先入鹹陽而秋毫不犯,同名約法三章而聞名於天下。”
“又興漢而得王天下,陛下亦多恤民之疾苦,以農為國本,賈為末,更言‘商賈不得衣絲乘車’,又重租稅以困辱之。”
“今關中,糧商巨賈以末而操糧價之漲跌,亂農本之民休養生息,殿下身陛下子,又為社稷之後,自當於此等以末亂本之事不容。”
嘴上說著,田何不忘拿起一條銅棒,挑弄著青銅鼎內的那三枚龜甲。
“及趙王,雖同為陛下所出,然同殿下卻非一母同胞,乃夕,皇後為魯公所擒之時,陛下幸戚夫人所出。”
“又陛下不喜皇後,多有易立趙王之念,恐縱趙王,亦已生奪嫡之欲。”
說到這裡,田何終是麵帶滄桑的發出一聲長歎。
“長陵田氏,以商賈末業之身,欲亂漢農之國本,又妄交趙王,而沾天家奪嫡之事。”
“唉······”
“隻怕明歲,歸臨淄而祭祖之時,縱觀三千裡秦中,隻得老夫一人,往獻血食於田氏先祖靈前······”
聽著田何滿是唏噓的道出此言,兩個書童也不由稍有些感傷起來。
過了片刻,就見那稍年長的書童走上前,看向銅鼎內的三隻龜甲。
“老師此卦,可欲卜此番,長陵田氏之禍福?”
卻見田何聞言,本就沉凝色的麵色又是一黑,眉頭也皺的更緊了些。
“滄海桑田,今非昔比。”
“今田氏之嫡脈,不過區區一商賈賤戶,本不值老夫以龜甲卜之。”
“然事關吾田氏家祠之傳延,老夫縱不屑,也隻得試卜一卦。”
說著,田何便用手中銅棒,將鼎內最左側,那枚已快碎裂的龜甲夾出。
“唉······”
“果不出老夫所料······”
隻稍掃一眼,田何便示意兩名書童稍上前,又朝地上的龜甲一努嘴。
“紋百裂而始,終歸為一。”
“吾田氏一族,恐將獨脈而傳呐······”
搖頭哀歎著,田何又從銅鼎中,夾出了第二枚龜甲。
“此卦,乃卜陛下此番出征,平亂事之順、阻。”
說著,田何不由稍蹲下身,細細打量起龜甲上的紋路。
“紋彎折而錯亂,甲起伏而無序·······”
“嗯······”
“陛下此番出征,雖終可得勝,然當多有困阻,艱難而畢。”
聽田何仔細解讀起龜甲所呈現出的卦象,兩名書童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卻見田何站起身,盯著銅鼎躊躇許久,也未將銅鼎內的第三枚龜甲夾出。
見此,兩名書童自是心奇,不由稍探身上前。
隻見銅鼎之內,那第三枚龜甲明明已被燒的發黑,卻絲毫不見龜裂的趨勢。
“老師此卦,所卜者何?”
聞言,田何不由麵帶詫異的俯下身,滿是困惑的打量著那第三枚龜甲。
“社稷。”
略有些敷衍的吐出二字,田何又拿起銅棍,左右挑弄一番,終還是滿帶困惑的將龜甲夾出。
“怎不見裂?”
田何話音未落,就見片刻之前,還絲毫看不出龜裂趨勢的龜甲,應聲生出一條筆直的裂縫,從正中間斷成兩半!
“這!”
待田何麵帶驚詫的蹲下身,兩名書童也滿是驚詫的蹲下來,打量起那枚齊齊裂成兩半的龜甲。
“如此卦象······”
“聞所未聞呐?”
麵帶詫異的發出一聲驚歎,就見田何若有所思的直起身,悠然望向劉盈離去的方向,悄然眯起眼角。
“如此怪異之卦象······”
“縱老夫曾試卜於陛下,亦未至如斯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