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第一太子!
劉盈自午時之前出發前往長陵,日暮前後於長陵遇刺,待夜幕降臨,長安‘城’內,已是燈火通明。
——宵禁!
因劉盈遇刺,尚未建成的長安‘城’,便在今日迎來了史上第一次宵禁。
按理來說,宵禁,通常隻會出現在有城牆包圍,且具有重要意義的大型城邑。
若是放到關東,彆說鄉、裡了,即便是小一些的縣城,都很少有宵禁的規定。
大多數時候,宵禁,隻會出現在各郡的郡治,以及一些雖不是郡治,卻有著同等重要意義的地方。
至於長安,雖然被定為漢室都城已有六載,但由於城牆始終沒有動工建造,除了長樂、未央兩宮,長安的布局仍似村莊般零散,所以往日,也從未有過宵禁。
而今天,沒有城牆包圍,也沒有城門可以把守的長安城,便迎來了一次極為特殊,前所未有,且極有可能後無來者的宵禁。
——除去被天子劉邦帶走的部分,南、北兩軍留守的共計五部校尉,共計一萬多禁卒,幾乎傾巢而出!
——長樂、未央兩宮各處宮門的守備力量翻倍!
——武庫、太廟的守備力量,更是從原有的每隊一百人,每兩個時辰一輪換,增加到了每隊五百人,每半個時辰一輪換!
除此之外,未央宮以北的蒿街、長樂宮以北的香室街、尚冠裡所在的章台街、東西兩市以南的華陰街、華陽街等街道之上,都被每隊五十人,共計超過一百隊,不時在各街道晚飯巡邏的禁卒所充斥!
對於這般令人窒息的氛圍,長安百姓雖不很適應,卻也隻能默默回到各自家中,緊閉家門,等候著天亮。
也正是在這黑雲壓城般的緊張氛圍當中,蕭何衣衫散亂,時刻透露出疲憊的身影,在夜半三更之時,再次出現在了未央宮外······
·
“夜已過半,天明不遠。”
“蕭相即自長陵而歸,何不先回府歇息片刻,待天明再入宮?”
語調清冷的道出此語,呂雉不忘做出一副似是從睡夢中醒來的神情,疲憊的揉了揉額角。
但呂雉這幅模樣,卻並沒有讓蕭何的情緒放鬆些許······
“臣此入宮,一者,乃以查處長陵田氏之事,稟告、請示於皇後。”
“二者······”
說著,蕭何隻麵帶羞愧的跪下身,對呂雉沉沉一叩首。
“太子於長陵遇刺,臣,懇請皇後降罪!!!”
聽著蕭何顫聲道出此語,呂雉隻沉著臉抬起頭,微眯起眼,望向蕭何那老態儘顯的身影。
若是往日,但凡不是什麼關乎天下的大事,彆說是身為皇後的呂雉了,即便是天子劉邦,將蕭何如此鄭重其事的跪地叩首,也必然是溫聲安撫著,將蕭何扶起身。
至於身為太子的劉盈,那就更不用說了。
——非但要誠惶誠恐的給蕭何扶起來,還得麵色急迫的問蕭何一句可是孤有什麼事做得不對,竟讓蕭相如此?
但現在,看著年過六十,已滿頭華發,口齒都已有些不全的老丞相蕭何,不帶任何遲疑的在麵前跪地叩首,呂雉卻沒有做出絲毫‘不至於此’的架勢。
“太子遇刺,又非酂侯所指使,酂侯何罪之有啊?”
聽聞呂雉這一聲陰沉的詢問,蕭何隻覺心下一苦,就連殿內躬身侍立著的宮女、宦官們,都紛紛從暗地裡,向蕭何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何罪之有,乍一聽上去,是說蕭何沒罪,可實際上,但凡是在宮裡待夠一兩年的人都能聽明白,皇後呂雉,這分明是在問蕭何自己說說,哪兒做錯了?
而蕭何上一次被人以這樣的態度對待,恐怕還是足足十四年前,蕭何還尚為秦沛縣主吏掾,吃著嬴秦祿米的時候······
“臣,死罪······”
卻見蕭何聽聞呂雉此言,仍舊是那副跪地匍匐的模樣,稍將頭抬起一圈,又沉沉往下一砸!
“臣蒙陛下信重,拜之以漢相,掌朝政大權,及關中事!”
“家上於長陵遇刺,實乃臣監察不利,又未能護家上周全······”
“臣,有負陛下之恩德、皇後之信重!”
聽著蕭何不帶絲毫作偽的道出這番自罪之語,呂雉心中怒意也不由稍艾。
待看見蕭何那滿頭華發,以及那雙因吃力而微微顫抖著的雙肩,呂雉也終是心下一軟,麵色僵硬的將頭側向一旁。
隻稍沉默片刻,就見呂雉眉頭微一凝,稍帶惱怒的望向身側的寺人。
“見酂侯入宮,還不賜座?!”
突聞呂雉這一聲輕斥,那寺人麵色頓時一驚,旋即趕忙自禦階上走下,將蕭何從地上扶起,小心翼翼扶到殿側的筵席之上跪坐下來。
待蕭何麵帶愧意的坐下身,稍顯疲憊的擦了擦額上虛汗,呂雉也不由暗自長歎一口氣。
“一晃十數年,蕭何,儘也老成了這般模樣······”
“唉~”
心中稍一聲感歎,呂雉再抬頭望向蕭何時,目光中帶著的那抹冷意,也是在不知不覺間悄然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