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前朝鮮王箕準的使者,那就更不用說了。
――箕子朝鮮的建立者胥餘,可是殷商王族!
在被武王姬發封為朝鮮君之前,箕子胥餘,可就住在商都殷城!
即便如今,箕子朝鮮已經傳延了八九百年,但商都殷城的宏偉,也必然會被代代相傳,直到現在的朝鮮王箕準。
甚至就算歲月的流逝,會將這些關於燕薊、鹹陽、殷都的傳奇故事愈發趨於抽象,但有一點,是絕對不會被曆史埋沒的。
――燕薊、鹹陽、殷都,都無一例外的有城牆!
如今的長安卻沒有。
倒是衛滿派來的使者,在看到‘長安村’的時候,或許會淡定一些。
蓋因為十年前,衛滿本人都還隻是燕王臧荼的部將,生活在燕國;
衛滿此番派來的使者,也大概率是當年,跟隨衛滿逃亡朝鮮,並在今年年初奪取箕子朝鮮政權的部舊。
對於漢室仍未建造長安城的原因,衛滿派來的使者,應該會有所了解。
對於國朝首都,被幾個彈丸小國的使者笑話,劉盈倒是非常淡然。
因為劉盈尚記得,自己曾聽過一位智者這樣說過再高大的城牆,也比不上生民紅潤的臉龐;再雄偉的都城,都抵不過群眾挺直的脊梁。
對於殘破的皇都,在外藩麵前丟了人,劉盈自是稍有些羞愧;
但即便如此,劉盈也依舊能挺直腰,拍著胸脯,毫不心虛的說出一句朕為漢天子,沒餓著劉漢子民!
若是再算上至今,都還流傳於關中的‘渠不成,都不築’的典故,劉盈甚至可以非常自信的說朕可比後世大多數‘皇城有城牆’的皇帝強多了!
所以弁韓使者在長安城外說出的那句‘長安?就這?’,也並沒有讓劉盈感到絲毫不適,隻暗自將‘儘快動工建造長安’的事記在了心裡。
果然不出劉盈所料,在抵達長樂宮外時,先前還表示‘沒城牆也配叫都城’的弁韓使者,便驚的長大了嘴巴,在宮外足足愣了半晌。
而後,便是弁韓、辰韓,以及箕準、衛滿派出的四位主使,在典客官員的引領下,走到了公卿百官齊至的長信殿外
“衛氏朝鮮使臣燕開,參見陛下。”
在四人走入長信殿後,第一個開口的高大男子,便將殿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
聽到那男子以一口字正腔圓的燕腔,道出‘衛氏朝鮮’四個字,大部分朝臣百官都是怒目而瞪,恨不能把‘衛氏也配主朝鮮?’這一行字寫在臉上。
朝班靠前些的位置,曹參、酈寄等公卿重臣,及酈商等老臣則是閉目飽腹,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姿態。
倒是禦榻之上,端坐於太後呂雉身旁的劉盈,在聽到‘燕開’這個人名時,不由自主的微一挑眉角。
“燕開”
“燕氏”
“姬姓燕氏”
“嘿。”
“來頭不小。”
劉盈腹誹之間,禦階下,曹參、酈商二人也是悄然睜開眼,深深看了燕開一眼,旋即又恢複到了先前那老僧入定般的淡定。
“弁韓使臣蒙奚、辰韓使臣王勝,參見陛下~”
又是一聲明顯帶有秦腔的拜謁,劉盈更是麵色一滯,心緒飛散起來。
“秦國蒙氏、王氏”
“好家夥”
聽到這二人自報家門,劉盈倒還能勉強端住架子,一旁的酈商卻是神色怪異的側過身,略有些不合時宜道“不知二位”
“於秦將蒙恬、王翦,可有何乾聯?”
聽聞酈商此言,蒙奚、王勝二人隻趕忙對酈商一拱手。
“不敢有瞞於公。”
“秦將蒙恬之四世祖,正乃外臣六世祖之異母嫡兄。”
“家祖庶出,於秦武王時因罪下獄,後逢大赦,遷居燕東;後不久為燕國誤以‘暗間’之罪通緝,方遁走朝鮮,立弁韓社稷”
聽聞蒙奚此言,殿內眾人大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就見司馬勝又繼續道“外臣五世祖,乃秦將王翦四世祖之同母胞兄。”
“家祖雖嫡出,然年少無知,於鹹陽誤殺一齊商,恐宗族為己之罪所累,方逃亡關東;機緣巧合之下,終入朝鮮,乃立辰韓”
聽聞二人分彆到處自己和蒙恬、王翦兩位先秦民將的淵源,殿內百官公卿的神情,頓時就有些精彩了起來。
蒙恬、王翦,算是秦國結束戰國時期的過程中,最具代表性的兩位名將!
王翦,是秦掃滅六國、一統天下的第一功臣;而蒙恬,則是秦統一天下之後,秦朝北方戰略的具體實施者。uu看書
而現在,兩個彈丸小國的使臣,居然在長信殿上,當著漢家君臣的麵,說自己和這樣兩個垂名青史的名將是‘親戚’!
這種神奇的感覺,讓眾人不由有些‘無巧不成書’的既視感。
倒是禦階上的劉盈,雖並未對這兩位使者的家世表達看法,但在劉盈的腦海之中,卻頓時出現了一個極有趣的猜測。
“蒙、王二族”
“不會是當時的秦王,派去‘開疆拓土’的吧?”
不能怪劉盈有這麼離譜的猜測,實在是這二人的身世,離奇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
再者說了,如果真如這二人所說,這二人的先祖,都是因罪從秦國逃到朝鮮半島,那作為罪臣家屬,蒙恬、王翦二人的祖先,還能被秦廷重用?
――這要放在後世,光zheng審這一關,就能把蒙恬、王翦二人刷下去!
正當劉盈心緒飛散,判斷秦國提前百十年派人,在統一天下之前搶先占據朝鮮半島的可能性時,被漢家君臣不小心忽略的箕子朝鮮使者,也終於走上前。
在看到那使者的瞬間,衛滿朝鮮使者燕開,更是露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神情!
至於原因,則在短短三息之後,便展露在了漢家君臣麵前。
“箕子朝鮮使臣”
“箕子胥餘五十七世孫!”
“故朝鮮王箕準!!!”
“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