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呐······”
“難·········”
滿是惆悵的發出幾聲感歎,陽城延終是抿緊嘴唇,神情嚴峻的低下頭。
“比千石,假節······”
“唉······”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啊·········”
看著陽城延神情落寞的一陣長籲短歎,楊離也隻苦笑著低下頭,輕聲補充道“及權、責,亦牽連甚廣。”
“陛下意於上林苑開官田萬頃,以供失地之農佃種,租取十三;”
“少府諸不便為外人知之事,即軍工、冶鐵、鑄錢等諸司,亦當皆遷至上林,以避世而暗行。”
“又往昔,因父死王事,而為陛下收容之英烈遺孤,亦容養於上林;另於上林苑設儲君之封地,以結天下豪傑······”
隨著楊離的親身低語,陽城延麵上神情,隻愈發陰沉了起來。
直到最後這句,陽城延麵上嚴峻之色,終於是徹底趨於實質。
“儲君······”
“儲君··········”
目光複雜的看了看楊離,又自顧自唉聲歎氣片刻,陽城延終是自顧自搖了搖頭,又強自打起些精神。
“少府遷上林之諸司,又新開之官田、英烈之遺孤,餘可助君一臂之力;”
“得餘親在,當出不得差錯。”
神情嚴肅的道出這句話,陽城延眉頭雖依舊緊鎖,但語調中,卻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若是單從眼下的狀況來看,陽城延一個沒有勳爵的九卿,想要罩著楊離這個上林苑令,或許還稍有些勉強;
但有一件事,是楊離,以及除陽城延、劉盈二人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曾知曉的。
——陽城延,快要獲封為侯了······
甚至就連徹侯封地、食邑數量,陽城延都已經得到了劉盈的暗示。
彭城郡,梧縣,邑千戶。
雖然僅僅一千戶食邑,在那些動輒數千戶的頂級徹侯麵前相當不夠看,甚至比某些關內侯都差不了多少,但再怎麼說,那也是實打實的徹侯。
哪怕隻是個一千戶的徹侯,在麵對那些數千上萬戶的頂級徹侯時,陽城延也起碼能稍微硬氣一點;
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彆人稍一提‘少府德不配位’,陽城延就隻能趕忙跳出來,表示‘臣沐猴而冠,於國無功,請骸骨以告老’······
可話又說回來,在其他事情上,得封為侯之後的陽城延,或許還能稍微罩著點楊離;但在儲君一事上······
“陛下可曾言,欲於何時立儲?”
似是不經意的一問,卻是讓屋內的氛圍陡然一變,二人麵上神情齊齊一緊!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楊離才目光躲閃的看向陽城延,刻意壓低聲線道“陽公慎言······”
“慎言·········”
隨著楊離似是提醒陽城延,又似是提醒自己的語調,陽城延這才稍冷靜了下來,神情僵硬的笑了笑。
不能怪陽城延、楊離二人太過小心。
實在是任何有關儲君的話題,在任何一個時代,儲君未立的時間點,都屬於絕對意義上的敏感話題。
尤其是現如今,皇長子已誕,卻又喪母;天子劉盈又大婚在即,正宮皇後卻還沒滿十歲······
“依朝中之論,此事,當非歲之內。”
“君亦不必急於一時。”
不知過了多久,陽城延才輕描淡寫的將這個話題略過,將話題再次拉了回來。
深吸一口氣,又深深打量一番楊離,陽城延終還是勉強接受了這個現實。
也是到了這是,陽城延才終於反應過來劉盈這道任命,究竟暗含著怎樣的深意······
“陛下於君,期望頗高啊······”
“若君可任上林令一職,而五歲無謬誤,日後,陛下必有重用!”
聽聞陽城延此言,楊離卻是灑然一笑,即不出聲道謝,也沒開口否定。
墨家之士不為公卿、不任長吏、不受敕封,幾乎意味著楊離這一身,都必然和‘重用’二字無緣。
隻不過這件事,算是楊離和劉盈二人之間的約定,也可以算作是墨家內部的事務。
對於恩主陽城延,楊離還是不忍心道出真相,打破陽城延對自己的期盼。
倒是陽城延,在短暫的思慮之後,開始按自己的經驗,為陽城延規劃起了未來的道路。
“陛下即言十歲之內,墨家之士不得以‘墨者’自居,隻得以‘魯班匠人之士’示人,於上林設‘墨苑’,便有所不妥。”
“待陛下冠禮之後,君當擇機進言,暫改墨苑為魯班苑;待時機成熟,再伺機而動。”
聽聞陽城延此言,楊離隻趕忙正了正身,神情滿是感激的連連一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又陛下即欲使少府諸司遷事上林,便宜早不宜遲。”
“待酂渠事畢,餘便請陛下允準,先遷少府諸司入上林,再謀上林之圈建。”
陽城延又一語,楊離也是在一點頭。
將自己能想到的各方麵提到,陽城延又沉吟思慮良久,確定沒有遺漏,才終於抬起頭,看著楊離略帶苦澀的麵容,滿是唏噓得長歎一口氣。
“為使墨家再興,君,頗有勞苦······”
“日後,但有可用之地,餘,亦當於君傾力襄助!”
聽聞陽城延這一聲信誓旦旦的承諾,楊離依舊沒有開口言謝,隻站起身,鄭重其事的對陽城延一拜。
這一拜,即是謝陽城延對墨家的照顧,也是謝過去,陽城延對楊離的照料。
這份恩情,楊離窮儘一生,都不能還其十一。
現在的楊離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儘所能,讓陽城延不要沾上‘墨家’這攤渾水。
因為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就連楊離都不敢太篤定未來的墨家,是否真的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題外話------
有點瑣事,這兩天耽誤了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