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想像攻破雲中那樣,用計謀把馬邑城門騙開,恐怕是很難完成的事了······”
就見那漢商麵帶憂慮的低下頭,對攣鞮稽粥稍一拱手。
“在屠奢率軍攻入馬邑之後,小的已經派人,去打探馬邑的消息了;”
“但馬邑的情況,卻並不十分樂觀。”
“——在雲中被攻破的第四天,也就是前天,馬邑就迎來了一支五萬人以上,自關中而來的漢軍入駐!”
“據傳聞,率軍前來馬邑的,是太尉靳歙、衛尉麗寄二人。”
“現如今,馬邑各處城門,都已經被砂石堵死,恐怕就算強攻,也很難從城門殺入馬邑了······”
聽聞漢商此言,繞是對此早有預料,攣鞮稽粥也不由得遺憾的搖了搖頭,又悠然發出一聲長歎。
若說這天底下,有什麼事,是匈奴騎兵絕對絕對無法做好的,那顯然,就是漢人熟練掌握的攻城技術無疑。
相較於漢人變化多樣的攻城戰術,以及各式各樣的攻城器械,匈奴騎兵在攻城過程中的戰鬥方式,就顯得多少有些雞肋,也莫名有些彆扭。
在中原,城池攻守戰,往往會采取各種複雜的戰術,用到各式各樣的攻城器械,敵我雙方鬥智鬥勇,拚意誌力、凝聚力;
但當匈奴騎兵,出現在一座由漢人建造的高大城池時,卻往往隻能遠遠啐口唾沫,暗道一聲晦氣。
也正是因為如此,過去的漢軍雖然處於‘步兵對騎兵’的天然兵種劣勢之中,卻也很少被匈奴騎兵圍困、全殲。
很簡單看到匈奴人的騎兵,快速跑進距離最近的城池就可以了;
對於城池高大、堅厚的城牆,匈奴騎兵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就算是到了非攻城不可得地步,匈奴人的功臣手段,也十分的貴乏。
攻城器械且不提,能有足夠的木梯登上牆頭,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尤其是攻城站出,更是單一到令人發指。
——要麼,讓騎兵策馬,平行於城牆橫向移動,並伺機駐馬挽弓;
再或者,直接讓騎兵放棄策馬,直接化身為步兵,爭取殺傷城頭,和漢人肉搏。
什麼破門錘、箭塔、衝車、飛橋、雲梯、投石車之類,更是想都彆想。
就是硬著頭皮往前衝,衝上城牆就開砍,衝不上去就算輸!
如此單一,且近乎無效的戰鬥方式,在早就將守城技能點滿的中原人麵前,自然是有些不夠看;
所以絕大多數時候,匈奴騎兵南下,都並不會選擇硬攻城池。
大部隊南下,對沿途城池,基本都是留下一支部隊‘圍而不攻’;
——我不打你,你也彆出來給我添堵。
至於小股部隊南下搶掠,更是會竭儘所能的繞開城池,儘量在遠離城池的山村、鄉野活動。
這一戰,攣鞮稽粥的原本預想,也並非是一路攻城略地,而是將雲中圍住,通過遠距離射擊,對雲中守卒造成一定殺傷,再於雲中附近掃蕩一圈。
若非雲中莫名其妙的被攻破,攣鞮稽粥也根本不會生出‘南下馬邑’的念頭。
可現在,攣鞮稽粥既然來了,那馬邑,就不能置之不理。
原因很簡單馬邑,堵在了匈奴大軍繼續南下,跨過趙長城,進入代國境內的缺口之上;
而且,由太尉靳歙、衛尉麗寄率領的漢軍主力,也已經到達了馬邑。
攣鞮稽粥次反南下,本就是為了彰顯匈奴的武力,以警告漢人的小皇帝‘悠著點兒’。
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果攣鞮稽粥不繼續南下,那就無法達成預想的戰略目標。
這一次,幕南十幾個部族跟隨攣鞮稽粥南下,也就會變成單純意義上的搶掠、侵擾。
“嗯······”
“馬邑······”
想到這裡,攣鞮稽粥不由得昂起頭,遙望向南方,那座還沒出現在視野範圍內的城池。
“靳歙······”
“麗寄·········”
“嘿!”
“老熟人呐··········”
似是感懷,又隱隱帶有些許期待的發出一聲感歎,攣鞮稽粥望向南方的目光,也不由得愈發堅定了起來。
“還請先生即刻動身,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試著和馬邑城內的人取得聯係!”
“就算沒辦法攻破馬邑的城門,也起碼要摸清楚城裡的狀況。”
漠然一聲吩咐,便惹得那漢商誠惶誠恐的拱手稱事,而後便小跑下山腰,眨眼就不見蹤影;
看著漢商離去的背影,攣鞮稽粥卻是深吸一口氣,隻將深邃的目光,遙望向那遙遠的南方。
“信武侯靳歙······”
“乳虎麗寄······”
“要是失去了這兩個人,小皇帝,應該會感到很痛苦吧?”
“嘿······”
“嘿嘿·········”
自顧自呢喃著、怪笑著,不知過了多久,攣鞮稽粥才從思慮中緩過神。
而後,便是一道又一道軍令,從這處平平無奇的半山腰發出。
“令白羊王、折蘭王快速渡過武州塞,不做停留,直撲馬邑!”
“樓煩王、金山王殿後,各留一千人留守武州塞,其餘部分緩緩向馬邑靠近,肅清沿途道路!”
“——後日清晨,除留守武州塞的兩千騎,所有人,都必須抵達馬邑城下!
!”
毅然決然的呼號聲,隻惹得一旁的親衛爭相跪倒在地,次序親吻過攣鞮稽粥的腳趾,便各自策馬,朝那幾位被攣鞮稽粥點到名的頭人疾馳而去。
不片刻,攣鞮稽粥也離開了這處半山腰,隨著大部隊,緩緩踏上了前往馬邑的路。
但攣鞮稽粥無論如何,都絕對想象不到的是有兩千騎兵駐守的武州塞,竟在短短三天之後便被漢軍重新奪回!
而這兩千名精悍的匈奴騎兵,在那兩支名為‘羽林’‘虎賁’的長安禁軍麵前,卻隻支撐了不到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