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臣出生那年,君老都六十多歲了。
君修臣的出生,證明君老寶刀未老。
他對這個老來子,那真是有求必應,寵愛無底線。
“我想,那段時間君家一定產生了很多不好聽的聲音。比如,嫡長孫君如燁繼承人的身份會被易主這種話。”
說到這裡,阮傾城停下來觀察君修臣的反應。
他正用欣賞的目光注視著她。
阮傾城得到鼓勵,膽子大了,直言不諱地說道“那時的君如燁,性格再穩重也隻是一名十多歲的小少年,心智還不夠成熟,難免會被那些言論影響到。”
“當時正逢金融危機爆發,暴徒組織全世界抓捕財閥世家的孩子。作為君老最寵愛的小兒子,你的身邊肯定24小時都有保鏢守護。可即使是這樣,你還是被綁架了。”
“我猜,你幼年被綁不是意外,而是因為君家內部出現了叛徒。而那個人,就是君如燁。”
君修臣失蹤後,君如燁自然又成了君家上下都擁躉的繼承人。
在君家幕僚團的輔佐下,君如燁越來越有大家主的當家風範。
阮傾城剛回到南洲城那會兒,君如燁是南洲城最風光的富家子弟,駱月安他們都是君如燁的小跟班。
“九哥,我猜的,可對?”
君修臣悶聲輕笑,沒說是對還是錯,倒是問了句“那你覺得,我父親心裡的繼承人,到底是誰?”
阮傾城毫不遲疑地說“就算不是君如燁,那也絕不是你。”
她過於篤定的語氣,倒讓君修臣笑不出來了。
他坐了起來,將那一小節煙頭碾碎在煙灰缸,問阮傾城“可他們都說,我是他認可的繼承人。你的想法為什麼跟他們不一樣?”
阮傾城低聲呢喃“自古以來,被捧殺的孩子,都是死得最快的那個。”
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君老那樣的老狐狸,怎會不清楚?
君修臣盯著那截熄滅的眼底,整個人如同被按下暫停鍵。
須臾,他起身走向外麵的露台,站在露台跟臥室屋簷銜接的過道上。
望著陰沉的天,幼年時那些零碎的記憶從他眼裡掠過,君修臣說“他從沒打算讓我做他的繼承人,他隻是想要將我養成一個廢物。”
言罷,君修臣忽然悶悶地笑了起來,引得胸腔低顫。
笑聲逐漸高昂,他眼裡都有了淚意,“你說得對。能笑到最後的,往往都是懂得韜光養晦的人。死得最快的,都是最風光的。”
君修臣早就死了。
死在他九歲被父親當做棄子丟掉的那年。
望著男人偉岸挺拔的背影,向來會演戲的阮傾城,這次卻笑不出來。
四歲的君修臣,不明白什麼是捧殺,被綁架後他一定很思念家人。
九歲的君修臣,依然不明白什麼是捧殺。但父親的見死不救,足以讓他心寒意冷。
二十三歲的君修臣,終於學會了韜光養晦。
被君老接回君家後,他成天遊手好閒,隨便朝剛認識的小姑娘遞房卡,並用最莽撞的方式搞殘君如燁。
他做這一切,隻是為了坐實他紈絝公子的人設。
直到四年後,他以一本罪惡錄拔掉所有埋藏在南洲市地底的觸角。
他終於有機會做自己。
從此,南洲這座城就成了他的安逸窩,沒有任何人能主宰他的生死。
就連君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