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殷遲遇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了。
君七是個嘴巴比廁坑的石頭還硬,但心跟身體卻軟得像是棉花的女人。殷遲遇能感覺到君七對自己的愛意。但他不明白君七為什麼不肯承認他們的戀愛關係。
聽姑姑提到這事,殷遲遇立馬虛心請教:“她為什麼要拒絕我?”
見侄子是真的不懂,殷婷感到好笑。“蠢貨,她不敢承認愛你,是因為她對你們的感情沒有信心。”
“你的目標是那個位置。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時時刻刻都要接受國民的審視。”
“她並不怕國民的猜忌詆毀,但她怕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言論會對你產生影響。她怕有朝一日,你對她熾熱的愛,會化作鑽心的刀。”
“她怕將來權勢滔天的男人,會親手殺死她愛的男人。”
聞言,殷遲遇有種醍醐灌頂的覺悟。
他突然有些理解君七了。
是他自私了。
“你先送君七姑娘去醫院吧,我想,她是希望你陪著她一起去的。”殷婷拍了拍侄子的臂膀,就先一步離開了。
她沒著急去見陳望山,也沒去見阮傾城,而是驅車來到了殷家禁室所在的那片荒山。
荒山在遠郊,通往禁室的路荒草遍布,殷婷費了些功夫才來到當年囚禁她的那片地牢。
門打開,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鼻而來。
兩名保鏢警惕地站在她的身前,拿著手電筒往裡麵照射,遲疑地說道:“殷部長,我們先進去看看,您在外麵等著。”
“不用了。”殷婷說:“裡麵多蛇蟲,不安全,我在外麵站會兒就好了。”
“...好。”
保鏢見殷婷想要獨自待會兒,便懂事地站遠了些。
殷婷盯著麵前的山洞,那些久遠的痛苦的畫麵一幕幕地在她腦海中上演。
她至今還清楚記得,在她餓得意識都快渙散時,大嫂喬裝打扮成農婦的樣子來給她送吃的。
大嫂怕被人發現了,隻能在天黑後偷偷摸摸爬上山。
大嫂每隔十天來見她一次,每次來,都要帶許多真空包裝的食物。怕被看護們發現了食物,她就在山洞裡挖了個坑,用鐵框裝著食物藏起來。
殷婷打開手電筒,拿起鏟子彎著腰走進地洞。
地洞裡暖和,即便是冬季,也長滿了雜草。
殷婷按照記憶找到了當年藏食物的地方,用鏟子挖了會兒,就挖到了那個鐵盒。
那鐵盒裡裝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些小孩子的衣服。這個鐵盒子,是殷婷給死去女兒立下的衣冠塚。
“大嫂,我的囡囡還活著,我們就快團聚了。”
殷婷蹲在鐵盒子旁邊,絮絮叨叨地說:“殷家就要瓦解了。不出意外,母親應該會老死在監獄裡,殷家所有犯罪的人,都會得到製裁。”
“你受過的苦難,謝猛將軍冤死的真相,很快都會被公開。殷家這座從根部就腐爛的巨樹,終於是要倒了,我跟遲遇的目的也快達成了。”
“大嫂,遲遇說他要娶君家七姑娘。那姑娘我幫你把關過了,挺好的一個女子,隻是比他大了好幾歲...”
“還有,謹言哥哥也回來了。”
“我的人生好像沒什麼遺憾了,大嫂,你是不是在九泉之下保佑我啊...”
翌日清早,殷婷夫人返回殷家老宅時,殷遲遇已經在她的院子裡等著她了。
見她大早上從外麵回來,身上穿著登山裝,腳底筒靴也有被野草滑過的痕跡。
他就猜到殷婷昨晚連夜去了郊外山上。
“姑姑,咱們邊吃邊聊吧。”
“好。”
殷遲遇用一頓早飯的時間,將阮傾城身上發生的事講述給殷婷聽。
那些經曆,聽上去便驚心動魄跌宕起伏。
身為故事的主人公,阮傾城究竟受過多少委屈?
殷婷眼圈紅紅的,她握著瓷勺子,失神地攪拌著杯子裡的咖啡。
半晌,殷婷才說:“記憶摘除術,那得有多痛苦啊?”
殷遲遇沒有接話。
記憶摘除術,那是目前醫學界都難以實現的重大手術。
當梨諾決定接受記憶摘除術的時候,她應該是做好了會死在手術台上的打算了。
“琉璃族盯上了她的研究成果,她很清楚,一旦琉璃族拿到她的研究成果,會造成多嚴重多惡劣的影響。”
“梨諾從不是輕易認命的人,在隱島長大的孩子都很惜命,不到萬不得已,我們都不會放棄我們的性命。”
“要麼死,要麼拚死一搏。大師姐選擇了拚死一搏。”
事實證明,大師姐賭對了。
她的手術很成功。
大師姐以阮傾城的身份活了下來,在她以阮傾城偷偷生活的這幾年,隱盟組織也迅速發展壯大。
如今,就算琉璃族的人盯上了她,隱盟也有跟琉璃族廝殺的底氣了。
君修臣、司靈、司渝還有他本人,他們都是阮傾城的護盾。
聽了殷遲遇的描述,殷婷腦海裡浮現出非洲獵場上初見梨諾時的畫麵來。
那年,十七八歲的少女扛著步槍獵殺動物時,那堅毅果敢的眼神就為殷婷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殷婷當時不清楚梨諾的真實身份,卻也猜到她一定是個不凡的人。
殷遲遇描述的那個女孩,完美符合殷婷對梨諾的所有猜想。
那是她的女兒啊!
如此的優秀跟果決。
殷遲遇又提到:“有件事,我認為你有必要知情。”
殷婷問他:“什麼事?”
殷遲遇說:“就在前幾天,傾城去君九公司探班的時候,差點遭到一名女間諜的毒殺。”
“經過調查,我們已確認那名女間諜的身份是琉璃族的成員。姑姑,琉璃族已經注意到了傾城。”
“瓦解琉璃族是隱盟的目的,也是我的目的。姑姑,你是外交部部長,我希望你能說服聯合眾成員一起瓦解琉璃族。”
殷婷早就看琉璃族不爽了。
她不假思索地說道:“你放心,在我卸任之前,我會竭儘所能瓦解琉璃族!”
“謝謝你,姑姑。對了。”殷遲遇朝客房那邊指了指,他說:“我先前等你回來的時候,注意到那位陳望山醫師也在你的院子裡。”
他來的時候,陳醫師正在吃早餐,桑姨盯他跟盯什麼似的。
就很奇怪。
“姑姑,傾城的隨行醫生為什麼會在你這裡?你讓桑姨監視他,又是為什麼?那個人身份可疑嗎?”
還是說,因為他跟莫家有關係,姑姑想要從他那裡弄到生機解涼丸的藥方?
殷婷擦了擦嘴,語調淡然說道:“他啊,他是我給你千挑萬選找的姑父。”
殷遲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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