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整日的就忙著你那生意,自己帶回來的小妾,自己教,我可沒那工夫去管她,輕了那尾巴就翹起來了,重了在你麵前哭的跟死了親爹娘似的,不,她親娘死的時候可沒掉幾滴眼淚。”
張從之沒看見,她可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合宜!這話重了。”
見張從之沉了臉色,張二太太也不懼,隻不過冷哼一聲,到底沒再說什麼了,不管怎麼樣,說人父母總是不好的。
張從之攬過張二太太的肩膀,柔聲勸道,“合宜,那就是不懂事的,平日裡你也勸勸娘,彆總是計較,她總歸是沒了個孩子,性子偏激了些,不理會就是了。”
張二太太拍下張從之的手,“我們可不敢動你的心肝寶貝。”
“瞧這,又說氣話,明兒你跟娘說說情,我實在是沒空理會這些事,你也知道,最近在交接生意,忙的很。”
張從之語氣疲憊,他是真的累,早知道今兒個那麼多事,當初他就應該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總不好不負責,阮雪又不是那種拿錢就行的窯姐兒,跟他前也是清白人家的閨女。
瞥見張從之青黑的眼圈,張二太太終究是心軟了,“行了行了,我明兒個就去跟娘說情。”
遂起身給張從之揉了揉額頭,“咱們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走嗎?大哥還在前線呢。”
“必須,合宜,張家已經出了一個兒子許國了,我得顧家,爹和娘都那麼大年紀了,而且,不一定出國就不能援助我們的國家,娘年紀大了,外麵的事又雜,我不能兩頭顧全,家裡就你能挑擔子,辛苦你了。”
溫熱的掌心包住張二太太的手,張從之向來這樣,明明在外麵也是花心的,而且帶回了一個阮雪回來打她的臉,張二太太曾經想過要不要學彆人在報紙上登記離婚,好讓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可張家也待她不薄,婆母和公爹也都尊敬她,阮雪進門也是得她首肯的,張從之許是對她不夠愛,但卻是極為敬重她,外邊的大小事也會和她說,詢問她的意見,不會的還會細細教她,是把她當作並肩之人。
從沒有把她當作無知婦人而圈在後宅這一畝三分地,比起其他夫人來說,她算是過的極好的那一批了。
正因為如此,她才矛盾。
錯過了張從之,她再嫁也不一定能嫁的比這更好。
春寒微風裡,白玉蘭樹斜斜的伸展著枝乾,無葉無綠,白的有些清透的花瓣在枝頭悄悄綻放,清香幽幽,若有還無,飄飄嫋嫋。
明明是藏在心裡的話,張二太太卻不知為何與謝寧吐露了心聲,或許她是想聽聽這個與她自小在大宅院的生活完全相反的人的想法。
謝寧睜著一雙清淩淩的眼睛,淺淺的瞳色在陽光下儘顯柔和,“如果是我,我會離婚,女子的一生,並不是隻有結婚生子才算是圓滿。
婚姻本不是囚籠,自困才是畫地為牢,不若走出去,過想過的人生,而不是應該過的人生。”
陽光漸漸落在張二夫人的眼底,她向來是個聰慧的女子。
“你說的很對,但是我不會離婚,他在我心裡是個很好的人,以前是,現在也是,我的喜歡還在,那一份勇氣不足以讓我走到沒有他的地方,但卻足以支撐我站在他身邊。
以前我恪守閨閣教導,隻安分的做他身後之人,但我其實真的很想很想與他並肩,不,是與他一樣能夠出門做生意,若是能用賺來的錢為國出一份力,也不枉自己出生在這一片土地上。”
她雖然沒有接受過新式教育,但自小也是熟讀經書的大家閨秀,知道國家大愛的道理,她素來在心中隱隱崇拜那些救國之人,或許,她也可以成為以前崇拜的人之一。
謝寧輕輕覆在張二太太的手上,“總有一天,彆人稱呼您不是叫張二太太,而是陳合宜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