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謀!
六月初七。
卯時。天明微光。
“轟……”
一聲驚雷,在沉睡著的京城上空響起。
還不等人反應過來,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響聲。
在寂靜的淩晨,無比突兀。
刑部的牢獄裡,某間牢房裡的趙硯臣,聽見雷聲,一躍而起。
他目光灼灼,看向鐵柵欄的小窗口,兩手在身側,緊緊的攥住。
又是轟隆隆的一聲。
牢獄裡有人被驚醒,傳出稀稀疏疏起身查看的聲音。
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大雨,傾盆而下。
趙硯臣抬手撩開額前淩亂的頭發,目光直直的盯著小窗外。
牢獄裡有人聲響起“下雨了,下大雨了。”
兩行熱淚登時從趙硯臣眼中奪眶而出,整個胸腔不知道被什麼堆滿,隻感覺到全身熱血沸騰。
他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似癲狂又似把自己放低到泥地裡,沒有任何一朝大人的包袱和形象。
說不出的意味,卻莫名讓氣氛肅穆起來。
牢獄裡的犯人齊齊看過來。
“這人,不會是關傻了吧。”
“前幾日才進來的,不是一直不吵不鬨很冷靜嗎?怎麼突然一下子就這樣了?”
“受刺激了吧。”
趙硯臣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笑得無比大聲。牢獄裡,沒有一個人說話。
笑聲止,他整了整衣裳,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
朝著窗外,端端正正的跪下,一絲不苟的行了個大禮。
口中喃喃了一句“菩薩。”
從綰寧在慧慈庵山底下的湖邊找到他,到後麵賀縣的事情,他知道這一回也不會出差錯。
他在朝堂上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是按照綰寧的提示說的,他相信自己的主子。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當事情真正的在眼前發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綰寧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除了相信她,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其實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在此之前,他更多的是站隊和依附,他的相信,最底層的原因是聽話。
但是現在。
從六月初一的小雨來,他便提著一顆心,到現在六月初七大雨至,
那種兜頭而來排山倒海般的震撼,沒有人能體會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那種和神明打交道,被神明眷顧的感覺,讓他驚喜,忐忑,震撼。
行完禮,趙硯臣從地上站起來,脊背挺直,負手而立。
對著窗外的傾盆大雨,看向蘇府的方向。
目光中是狂熱的敬佩和膜拜,那種五體投地的臣服,像一個虔誠的子民在膜拜自己的王。
他無法言說此時此刻自己內心的震撼。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上回在朝堂上,他說出那些話之後,這一場大雨下來,外麵會發生怎樣驚心動魄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但是沒有人知道,和上天對話的,另有其人。
那個人,隱沒在人群裡。
運籌帷幄。
算儘天機。
趙硯臣手一抬,撩起衣袍,席地而坐。
閉上眼睛,耳邊出現一道聲音。
她說“六月初七大雨至,皇帝不會即刻放你出獄。
你安心待在獄中,最多五日。
五日之後,朝堂之中,無人可撼動你的地位。
哪怕是那位九五之尊,也得看你三分神色……”
外頭,天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