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著這話,神情微微鬆懈。
他起身,目光依舊直直的盯著趙硯臣。然後走向窗外。
“愛卿說,六月初一天降警示。後來,六月初一到六月初六,整整下了六日的雨。
還說若朕無動於衷,那六日之後的六月初七,必定有天罰。
從六月初七到如今,大雨沒日沒夜,西京湖水位上漲,已經到達了最高警戒線,城外淹了許多莊子良田。
你說是朕和蘇家大小姐八字不合,犯六合,與水相克。”
這裡沒有彆人,隻有皇帝和趙硯臣兩個人,皇帝再無顧忌。
但饒是如此,他的聲音,也依舊壓得很低。生怕被人聽了去。
“這雨,究竟還要下幾日?”
帝王的威壓一瞬間向趙硯臣傾壓而下,若是普通人,肯定早被嚇得六神無主。
繞是趙硯臣早有準備,也不由得有那麼一刻的怔然,隻是很快,他便恢複了正常。
“回稟陛下,微臣不知。”
皇帝看他一臉正色的回答,氣笑,“那愛卿知道什麼?”
趙硯臣抬頭,看向皇帝,目光不躲不避,對著皇帝磕了個頭,才開口
“陛下,微臣知道,若陛下不下旨廢除讓蘇家大小姐進宮的聖旨。這天罰,一定一次比一次猛烈,損失也一次比一次慘重。
還請陛下,下旨廢除當初讓蘇家大小姐進宮的旨意。”
趙硯臣用了一個詞,叫廢除。
而且對皇帝的話語,可以叫建議,配上他前麵說的話,也可以認為是脅迫。
是,他在逼皇帝就範。
如今雨已經下了,眾所周知。就算皇帝不收回聖旨,老百姓們也不會同意讓人進宮。
所以,從六月初七大雨至,綰寧幾乎已經不可能入宮了,但是,到底是下了聖旨過了明路。
若是不入宮,到底還要一份聖旨,才是名副其實的自由。
對於這個,綰寧不急。
綰寧要的不是皇帝現在就下旨,她要做的,是激怒皇帝。
讓皇帝在這件事裡做最後的垂死掙紮,他要皇帝,徹徹底底的對老天爺懼怕或者臣服。
後麵再出現此類事件,趙硯臣才能一路暢通無阻。
無論皇帝是因為不信趙硯臣,還是就是要挑戰趙硯臣代表的“天意”。
隻要她反對反感趙硯臣的話,這件事就成了。
但是對於這一點,綰寧並不確定一定會成功。
雖然她對皇帝有所了解,但是也不能肯定,她這般安排下,皇帝一定會照做。
隻是,如果事情沒有按照預想的發生,她還準備了後招而已。
這件事,是必須要成的。
此時的禦書房,靜得可怕。
皇帝眉頭一挑,走到趙硯臣跟前,居高臨下的開口“朕偏要看看,朕這旨意不下,會如何。”
趙硯臣沒有說話,整個人幾乎俯在地上,像是行禮的樣子,又像是有許多話卻不敢說的樣子。
心裡卻是偷偷吐出一口濁氣,對那個多智近妖女子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皇帝往龍椅上一靠,看著這樣的趙硯臣,心裡升起一股詭異的滿足感。
若說剛剛,他多少有些心虛,但是現在這一刻,他對剛剛那個決定,無比堅定。
他要看看,老天爺是不是真的要和他做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