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穀微微側目,看了眼客廳桌上還沒丟掉的泡麵碗。
“你自己點。你不是已經會用電話了嗎。”
月讀這才伸出手,“我要錢。”
宗穀拿出白天京子交給他的信封,從裡麵抽出三張千元鈔票,交到他手上。
捏著三千日元,月讀還不滿足,“那些錢都是我的吧?”
“現在還不是。”
因為沒有將月讀的身份告訴他人,這兩個星期以來,京子都是自己在出錢供養著這位神明大人;
而他從來都沒有賺錢的概念,有多少就花多少,欲望就像無底洞。
京子很快不堪重負,隻好悄悄讓宗穀幫忙稍微約束著神明的開銷。
“再這樣下去,菅原家的那位大小姐都要被你掏空了。”
“她不是我的信徒嗎?”
月讀借來宗穀的手機,一邊說著,一邊給披薩店打電話,“供奉神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怎麼打不通?”
宗穀低頭看著他,“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大城市嗎,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
月讀愣了一會兒。
“你知道披薩店已經關門了,還給我錢乾什麼?”
“這是接下來三天,你的午飯錢。”
“……開玩笑吧?”
“不是玩笑。”宗穀收起信封,神色認真,“你提醒了我一件事我不是你的信徒,讓你留在這裡是有條件的。你明白吧?”
“……”
月讀當然明白他所謂的條件是什麼。
“但這是京子的錢……”
“現在由我保管,當然也由我支配。”
聽見腳步聲,宗穀回頭看了一眼,是剛洗完澡的朝霧鈴。
她拿著乾毛巾過來,在兩人旁邊坐下。
宗穀接過毛巾,也坐了下來,為她擦著頭發。
“我們人類之所以信仰神明,無非出於兩點原因畏懼神明的力量,渴求神明的恩賜。”
他看著老實了許多的月讀,“可是月讀大人一樣都不沾啊。”
“……我是月之貴子。”
“死了。”
“……我的父親是伊邪那岐!”
“上天了。”
月讀無話可說,乾脆往地板上一躺。
宗穀忍不住歎息。
如果這段時間京子也住在這裡,那她大概用不了幾天就會信仰破滅;
而且以她那過於正經的性格,說不定會失望到勸說父親,讓祭祀三貴子的扶雲神社自此少祭一神。
果然還是不能靠他嗎……
宗穀又低頭看向任由他擦著頭發的朝霧鈴,從二月底到現在,京都的伊邪那美也沒有聯係過他。
朝霧鈴倒是在月讀現身的前幾天,獨自回去過一次。
伊邪那美在她背上留下了一枚奇怪的印記,水洗不掉,之後又突然消失了,她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用意。
“我在想,要不要送月讀大人去伊邪那美大人那裡待上一段時間。”
“……”
月讀一下子爬了起來,“我不去!”
宗穀也沒看他,“那就請月讀大人活得認真一點,不然我也很為難。”
“先把我買的那套兒童早教課程看完,對於現代社會的基本常識,不說完全掌握,至少也得有個大致的了解。”
“然後,對答應我的那件事也認真一點。儘早把八雷神找出來,對大家都有好處。”
月讀在抗拒中也不忘問出自己的疑惑“對我有什麼好處?”
“不用被送去伊邪那美大人那裡。”
“……”
這明明是威脅才對。
擦著頭發,宗穀忽然湊近聞了聞。
吉川給朝霧鈴和桐野茜都送了一瓶姐姐從東京帶回來的洗發水,彆的不說,至少香氣馥鬱,十分特彆。
“已經用上了麼。”
朝霧鈴微微偏頭,“嗯。”
難怪跟吉川的味道一樣……
宗穀繼續擦著尚未乾透的頭發,心神遊蕩,卻見月讀忽然站了起來。
他走到緣側,麵對著某個方向站了一會兒。
轟隆——
雲間滾電,四方雷動,庭院裡吹起了風。
片刻後,月讀回過頭,看向一直注視著他的宗穀。
“稚雷。”
“……”
宗穀麵上還算平靜,隻是手裡已經攥緊了毛巾。
“在哪裡?”
月讀又閉眼感應,隨後搖頭。
“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