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芳華!
洛音捧著百合蓮子雪梨羹,一小口一小口,慢悠悠地喝,喝完才委委屈屈地嘟囔一句“明明是你先氣我的,還想著讓我降火!”
“洛音,你彆瞎說,你從早膳就那會兒不對勁兒。”
“那小木人是沈慕青親手雕的還有那些小東西,定是花了心思的。”洛音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臉色,確定她沒生氣才接著往下說,“你都不收我給你做的梨花簪!”
梨花簪代表著純情、守候、永不分離。
那一年,沈恩希將事情全盤托出,告訴他,她得離開幻煙樓。
他很清楚這一彆可能就是永彆,高高在上的小鳳凰即便不小心跌落凡塵那也隻是暫時的,何況她隻是隱藏身份被垂涎美色的臭魚爛蝦盯上了而已。
其實那三年裡,隱藏在暗處保護她的人並不少,光是幻煙樓的實際擁有者就足以讓她在京城橫著走。隻是他們沒打算讓她知道,隻是確保安全,他也是在第二年才知道她的安危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
剛開始師父交代好好教她琴棋書畫,他也隻是認為他們在培養另外一棵搖財樹,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他教的認真,她學的也快。
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讓她拋頭露麵,即便是登台演奏也是在重重疊疊的紗帳之中。不知道她怎麼想,反正這樣的安排給他喂了一顆定心丸,至少不會玷汙了她的身心,他希望她能乾乾淨淨的活著。
但一個女孩子在這種肮臟的地方待久了終歸不安全,他找到師父想要給她贖身,師父當時給的回複是隻要她想,隨時可以離開。那個時候他就意識到她和他不一樣,她是有人護著的,而他要想爬出去隻能靠自己。
得到回複後,他放心了,但隻要一聽那些油光滿麵、整天花天酒地的紈絝們對著她說著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他就氣得想拔劍砍人!最要命的是她竟然想跟著花魁學那些所謂的情調!
他沒攔住,自那之後,他就察覺到她的琴音裡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把他也帶偏了。直到她要離開,他才明白她可能是故意把花魁的那些招數放進融進琴音裡,而他不是被他帶偏的。
所以,他送出了親手雕的梨花簪,卻被她拒絕了!
她說,洛音,梨花落,前塵儘,從今往後這世上再無阿梨,我也不需要梨花木簪!
“洛音,你想什麼呢!丟了魂似的!”沈恩希急促的聲音將洛音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他愣了愣,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麼不收我的梨花簪!”
“梨花簪跟那些小玩意兒不一樣,它…它不能隨便送的!”
沈恩希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的頭皮發麻,這人怎麼一副怨婦的樣子啊!她又沒乾什麼對不起人的勾當!
“沈恩希!你看我像隨便的樣子嗎?”洛音真的受不了,那種想把她鎖起來的欲望越來越強烈,拚命壓製住,咬牙切齒地低吼,最後還耍起了無賴,“我不管,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讓你好好學琴,你非要學花魁那些招數,還勾引我!”
看著他發瘋,沈恩希也沒有辦法怕,琴聲最能感知心境,隨心而變,跟花魁半點關係都沒有。她喜歡他,彈琴時他就在身邊,她怎麼可能彈的無情無欲!
她懂他的琴,知道他有事瞞她,也知道他一曲《陽關三疊》聲聲泣淚,但她沒辦法,兩國盟約不是鬨著玩兒的!
三軍將士,兩國百姓,戰爭之下沒有獲利者!
“洛音,我是公主,生來就肩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不是和親就是籠絡下臣,輪不到你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一直都知道。”洛音斂了眸光,偏頭去看漫天繁星,星明月暗,月朗星稀,高高在上的星月也總有一方做配角。
夭夭隻要你願意,琴師洛音是你的裙下臣,北洲世子夜霽白也甘願彎腰屈膝,前提是站在你身邊。
“公主,眾星捧月,可月朗星稀,你說星星圖什麼呢?”
沈恩希湊過去,靠在他身邊,語調沉重“洛音,我身邊很危險,就像月光大盛,星星就會黯淡無光。”
“星星不怕,我也不會怕!”洛音慢慢靠在她肩上,低聲道“洛音需要你保護,但北洲世子夜霽白可以保護你,隻要公主給機會!”
低緩的聲音卻猶如一個炸雷,在沈恩希的腦海裡“轟隆”一聲炸開了,她麵容一僵,下意識挪開,一個閃身離開坐榻,迅速抽出纏在腰上的軟鞭。
冷眼環顧四周,書籍浩如煙海,警戒心瞬間壓下一切情感,她千不該萬不該讓他來抄書!慕璃一半的藏書都在這裡,她沒看完不知道具體有哪些,萬一…
“你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狠了狠心,用儘全力抽出一鞭,碟碟碗碗應聲而碎,湯汁碎片飛濺,夜霽白也不躲,靜靜承受著她的怒火。
在說出口之前,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他不後悔,與其等她發現,不如他主動承認,越拖她越有可能認為他彆有用心!他不知道到底幻煙樓樓主放任他進宮到底想乾什麼,早說出來,夭夭也能早點做準備!
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和濺上去的食物,夜霽白不急不慌的下地,跪在沈恩希麵前,褪去外衫“公主,夜霽白對天發誓,我絕無圖謀不軌的意思,也從沒有做過任何對慕璃不利的事情!我真心實意愛慕公主,本沒打算隱瞞,畢竟誰都希望陪在所愛之人身邊。”
“既然知道我知道事實會疏遠你,甚至會殺了你,為何說出來?誅心嗎?”
夜霽白啊,你不說出來,我還能自我安慰一下,雖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但至少多一天是一天,可惜…當年叛軍與北洲勾結,屠我百姓,殺我親人,即便去和親,我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可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沈恩希猩紅著眼,看著他一副任打任罰的模樣,任憑自己癱軟下去,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將她死死困住,隨時都可能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