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站住!”
牛頂天下了樓,剛要踏出客棧,就聽身後一竄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熟悉的嬌喝傳來。
回頭一看,正是一身紅裝的穆念慈追了下來。
見牛頂天轉身回頭,穆念慈柳眉雙豎、一臉怒色地瞪了過去,脫下身上的披風,就要上前動手。
“穆姑娘你又打不過我,何必白費力氣呢。”牛頂天搖了搖頭,嘴上一點也不給麵子。
又擺了擺手道:“先回去好好練練,練好了隨時來找我,現在街上人多,莫要讓外人瞧了笑話。”
說完,
牛頂天大步出了門。
自從帶著楊康返回客棧,這姑娘的眼神就恨不得當場刀了他。人之常情嘛,可以理解。
不過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還有不少江湖人,要是讓哪個認識的瞧見自己被個比武招親的姑娘追著打,那傳出去的信息可就熱鬨了。
要打也得換沒人地方啊。
果然,眼見牛頂天邁出大門,就要沒入街上的人群,穆念慈像一隻發怒的雌豹子直接追了上去。
“打不過也要打!你個混蛋給我站住!”剛剛衝出客棧,穆念慈就朝牛頂天的背影嬌喝一聲,腳下一點也不見停歇。
當著子女的麵你砸人家老子,這哪個能受得了?
先前穆念慈顧及老爹沒有發作,這會打定主意了,不是對手也要濺你一身血!
街道上,牛頂天腳步不急不緩,靈活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往城北方向靠近著。
身後的穆念慈緊追不舍,一身紅衣引得周圍的販夫走卒指指點點,但每每靠近牛頂天時,她總會被拉開五六丈的距離。
一刻鐘後,
穆念慈追至城外,官道上的人流已經變得希少,她抬眼就見牛頂天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北邊的天際處。
那是九宮山的方向
咬了咬牙,穆念慈恨恨地望了望那背影一眼,又繼續追了上去。
剛才在大街上被甩得一會近一會遠的,那混蛋明顯是有意戲耍她,但要是這麼調頭回去,著實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又過一刻鐘,
當穆念慈追至山腳處的樹林時,才發現這地方並沒有通往山上的道路,在周圍找了半天,也沒再發現牛頂天的身影。
最終,隻能拖起疲憊的身子,來到陰涼處的石頭上休息了起來。
八月的天本就極熱,何況是晌午。哪怕常年習武之人,在中午頭裡長途追逐也難免有些吃不消。
樹蔭下,穆念慈臉頰駝紅,右手托腮而坐,眉目之間已經滿是疲憊。
幾縷發絲黏貼在她的額頭上,顯得有些淩亂,一身紅衣也因汗水的浸潤而緊貼肌膚,勾勒曲線。
“真是個混蛋!”
恢複些精氣神後,想到爹爹被欺辱,自己也在這大熱天被戲耍,穆念慈壓著委屈,忍不住咬著嘴唇低罵了一聲。
罵完後,瞅著身上的紅衣,她心裡又突然感到空落落的。
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舉辦的比武招親,似乎也成了笑話。
幽幽一歎,
穆念慈緩緩站起了身。
伸著腦袋朝四周瞧了幾眼,見沒有人跡,她便借著樹乾的遮掩,迅扯拽起了身上的衣衫。
不管是內衣還是外衫,浸透汗水黏貼在肌膚上的感覺,實在太過難受。
更何況,最裡處還是一塊又厚又長的裹胸布。
本朝雖以小胸平胸為美,但穆念慈作為江湖人,裹那東西並非為美,而是為了習武時方便。
穆念慈一邊扯拽,一邊抖動,沒過一會兒,原被汗水浸透的紅色外衫,在山風的輔助下漸漸變得乾燥。
肌膚也清爽了不少。
隻是剩下的內衣與裹胸難免有些麻煩,得把手伸進衣內慢慢捯飭才行。
其實像這種炎熱的天氣,在四周無人的情況時,經驗豐富的女子為圖舒爽省事,往往會直接將內衣與裹胸扯出,再尋個包裹秘藏起來即可。
但穆念慈畢竟常年跟隨爹爹流浪,一沒密友,二沒前輩,也沒人教她這種捷徑。
林子裡靜悄悄的,連原本聒噪不停的蟬,也陡然停歇了下來。
再次確定四周無人後,穆念慈把手伸進了外衫裡。
就在右手剛剛摸到內衣,觸到一朵山茶花的刺繡時,穆念慈手上的動作陡然一頓。
隨後,她那幽幽的美眸死死地盯向正前方,盯向一棵大柏樹的樹杈上,
整個身子也瞬間僵硬了起來。
樹杈上。
迎上穆念慈羞憤欲絕的目光,牛頂天的臉上難免有些尷尬,心裡也不禁埋怨起了雙腿。
關鍵時刻你瞎晃個球啊!
剛才要不是雙腿在樹杈下情不自禁晃悠了起來,下麵的小妮子能發現他?
“原是在樹上休息的,倒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穆姑娘。”
牛頂天一躍而下,朝穆念慈抱了個拳,恍若從未發覺剛才的尷尬場麵。
穆念慈臉頰紅若滴血,眼中滿是羞憤,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如此被人看了半天,直給人一種被外人當場看光的感覺,哪個未出閣的女子能夠受得了?
想到爹爹被辱,自己又如此被這人戲耍,牛頂天竟還毫不在意的樣子,穆念慈心頭委屈湧來,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武功高就能這般欺辱人嗎,”
穆念慈突然咬著嘴唇,哽著聲音質問牛頂天。紅彤彤的眼眸裡有委屈,有羞憤,還有不平。
“你欺負我爹爹在先,又如此戲耍於我,我縱然武功低微也會容你這般羞辱。”
“你殺了我吧!”
穆念慈眼中淚光閃爍,仿佛隨時會有淚水滴落,但右手死死攥著火紅的衣襟,還在極力壓製著,指頭已經攥得發白。
殺了你?
牛頂天微微一怔。
倒沒想到才十五歲的小姑娘會如此剛烈,不過這頂帽子可不能戴,還得好好狡辯一下。
旋即搖搖頭,說道:“你那老爹個人恩怨不分,我管不著,本是懶得理會的。”
“但是身為抗金名將後人,竟在民族大義上立場不明。這要是換作旁人,我早就一掌劈了,點醒點醒他怎麼就成了欺負?”
牛頂天看著穆念慈已經那攥得發白的小拳頭,笑了笑,又說道:
“至於穆姑娘你,這又何來的戲耍之說?我打了你老爹,身為子女的想要報仇我能理解。但是先前也說了,在大街上交手難免讓人瞧了熱鬨。引你來這沒人的地方正是為了讓你消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