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鬱廷發了一個字“好。”
然後收起手機,打開車門,又去另一邊給陶歡開車門。
陶歡著實不用江先生這麼客氣,也不用他這麼紳士,她有手,能自己開車門的,但下了車,她還是說了一聲“謝謝。”
江鬱廷看她一眼,抿著唇笑了一下,說道“走吧,早點吃早點回。”
陶歡嗯了一聲,提步跟上他。
江鬱廷跟冷方凱是發小,蝦皇是連鎖店,但這家店是老店,翻修過不止十次了,江鬱廷對這裡很熟悉,避過大流量的客人把陶歡帶上了四樓。
四樓幾乎沒人,裝修也遠比下麵的三樓要家居,這一層是屬於冷方凱的,跟一個正常的公寓沒有區彆,因麵積大,被冷方凱裝修成了四室三廳的樣子,四室是臥室,棋牌室,外加兩個客臥,三個廳堂就是客廳、餐廳和茶廳了。
餐廳比較大,中西式結合,桌子是大白玉的方桌,客廳卻是全歐式風格,茶廳又是全中式風格,有些不倫不類,但又彆有風味。
冷方凱收到江鬱廷的信息後就給下麵的人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可以擺菜上來了,所以,江鬱廷領著陶歡上來的時候,底下的工作人員正從電梯裡端菜出來,往餐桌上擺。
冷方凱站在客廳的玄關處,雙手插兜,帥氣地衝江鬱廷揚了一下眉,然後視線落在陶歡身上。
江鬱廷指著冷方凱,對陶歡介紹“一個朋友,叫冷方凱。”
又指了指陶歡,對冷方凱介紹“陶歡。”
介紹完,眼神示意冷方凱收斂點,彆嚇壞了小朋友。
冷方凱笑著伸出手,大大方方地衝陶歡說“你是江大鍋的朋友,那也是我冷方凱的朋友,握個手,以後咱就是一家人了。”
‘江大鍋’三個字從冷方凱嘴裡說出來,江鬱廷眉頭狠狠一皺,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冷方凱卻視而不見,隻一雙稍顯吊兒郎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打量著陶歡,將她從頭到腳全都看了一遍,然後給出結論,小姑娘確實挺漂亮,難怪能讓千年鐵樹開了花。
冷方凱的手伸在那裡,陶歡不握就顯得極不給麵子,這人是江先生的朋友,她也不好落了麵子,故而就笑了一下,也伸出手。
但是,還沒能握上冷方凱的手呢,就被江鬱廷半道給攔了下來,江鬱廷說“不用跟他客氣,我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跟他套近乎的,往後他還想跟你握手,你也不必理會。”
陶歡自然聽江鬱廷的,聞言就不伸手了。
雖然陶歡聽著冷方凱用‘江大鍋’這麼不雅的字眼來稱呼江先生,她覺得挺怪異,也挺新奇,但不敢多問,也不敢表現出什麼不禮貌的神色來,但內心裡還是嘀咕一句“冷先生為什麼要給江先生起‘江大鍋’這種聽上去很怪異的外號呢?”
陶歡不跟冷方凱握手了,冷方凱也沒表現出彆扭,很自然地將手收回,然後又忍不住‘嘖’一聲,衝著江鬱廷打趣一句“這年頭,還有你這麼龜毛的男人嗎?”
說完,倒不真的去找陶歡握手了,趕緊將陶歡和和氣氣地請進去。
至於江鬱廷,他自便吧。
三個人進了屋,沒坐客廳裡聊天,直接坐在了餐廳前。
江鬱廷是擔心陶歡回去晚了不好跟父母交差,所以想早些吃飯。
雖然江鬱廷極想多與陶歡呆一會兒,但又不想她回去晚,再加上菜也基本上好了,故而,坐穩之後,江鬱廷就親自動手拆了一套碗筷,遞給了陶歡,淡聲說“吃吧。”
陶歡說了一聲謝謝,將碗筷接過來。
冷方凱笑著將手機往邊兒上一放,也拿一套碗筷過來拆,邊拆邊對陶歡說“吃吧,這些菜可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你看這兩鍋蝦。”
他往餐桌上的兩個石鍋指了指“都是用最新鮮的蝦做的,而且,去了皮的,直接吃,也不用剝了,這可是江大鍋特意交待的,他不想讓你剝,又不願意為你剝,就讓我剝了皮再下鍋,你說他是不是特賊?”
陶歡聽著這話,忍不住往江鬱廷看去。
江鬱廷被兄弟‘出賣’,也不生氣,挑了一下英氣又好看的眉頭,慢條斯理地將手上的碗筷拆開,然後完全無視冷方凱,一副壓根沒聽到他話的樣子,拿起筷子,衝陶歡說一句“不用理他,專心吃飯。”
說完,筷子伸進其中一個石鍋裡麵,給陶歡夾蝦。
把蝦子放到她的碗裡了,他又說“嘗嘗看,雖然這店的老板不雜樣,但蝦味確實很好。”
陶歡再笨也聽得出來江先生這是在損友,她悄然地抬頭,看了冷方凱一眼,又笑著垂頭,夾起蝦子吃起來。
等吃完,江鬱廷還沒來得及問味道如何,冷方凱率先問了。
冷方凱問“怎麼樣,好吃嗎?”
陶歡極給麵子,笑著說“很好吃。”
冷方凱洋洋得意“那當然了,祖方。”
陶歡於是就跟他聊起了這祖方。
雖然陶歡不算地道的南江市人,但搬到市裡也好多年了,蝦皇這個招牌在江南市極為出名,她自然也聽過,當然,也在彆的店裡吃過,但不常吃,因為極貴,一鍋蝦少說八百塊錢以上,吃一頓下來,至少要花一千多塊錢,一千塊錢以下的,那都不叫吃飯。
陶歡愛吃蝦,慕名去吃過兩次,都是帶爸媽去吃的,兩次就花了她四千多塊錢,後來就不去吃了,貴的離譜。
但跟冷方凱聊著他家的這祖方,又覺得這價錢著實貴的也不屈。
江鬱廷時不時地給陶歡夾菜,聽著她跟冷方凱聊話,時不時地再插一句,氣氛倒也極好,一頓飯吃的很是開心。
陶歡開心,冷方凱開心,江鬱廷也開心。
吃完飯,冷方凱留陶歡和江鬱廷坐一會兒,看會兒電視,江鬱廷說“不了,已經九點了,我得送她回去,我明天還得上班呢,不熬夜。”
冷方凱道“那行吧,下回再來。”
江鬱廷‘嗯’了一聲,喊了陶歡就往門口走。
冷方凱進到臥室裡拿了一張卡揣進褲兜裡,然後送江鬱廷和陶歡下樓。
等他二人走到車前了,冷方凱喊住了陶歡,把卡拿出來遞給她。
陶歡一愣。
冷方凱說“蝦皇的會員卡,每個店都通用,多少折扣我也不記得了,反正有折扣就是了,你頭一回來,我也沒什麼送你的,我這裡最多的就是這種會員卡,你要是不嫌棄就拿著。”
陶歡原本是無論如何不會拿的,不管這是什麼卡,她都不會拿,可他最後一句話說的太有水平了。
什麼叫——“你要是不嫌棄就拿著。”
這話拐著彎理解不就表示,她若不拿,她就是在嫌棄嗎?
她怎麼可能會嫌棄呢?
蝦皇的會員卡呀!
雖說低級的會員卡她也辦的起,但她委實又不願意花那個錢,冷方凱既是蝦皇老板,出手的會員卡肯定不是低檔的,絕對是最高檔次的。
她不嫌棄,真的。
可讓她接,她還真不好意思。
但不接,這冷老板會不會生氣?
這當真是最霸道的送禮物方式了。
陶歡一時糾結極了,她內心裡是極想接的,可麵子上又知道不能接,她扭頭看江鬱廷。
江鬱廷已經拉開了副駕的車門,見到冷方凱這動作,他閒適地笑著將手臂撐在了車門上,目光溫柔俊逸地看著陶歡,說道“拿著吧,他都說了他會員卡多,不拿白不拿,反正你不拿他也會送給彆人。”
陶歡梗了一下,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實在沒辦法拒絕,隻得伸手接了。
接過後衝冷方凱說了一聲“謝謝。”
冷方凱笑著說“謝什麼謝,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陶歡又梗住,麵上顯得有些傻氣,可內心裡在狂刷彈幕——誰跟你是一家人!
低頭掃了一眼手上的卡,心說,行吧,看在卡的份上,跟你認個親,就是不知道這卡是什麼等級的,打的是幾折。
明天要不要帶家人去吃一頓,刷刷看?
陶歡兀自想著,完全忘記了麵前還有兩個大男人,一個還在等她回話。
見陶歡遲遲應不上話,冷方凱想著,小姑娘不會這麼不禁皮吧?一句話就懵了?
其實陶歡哪裡是懵了呀,男人真是不懂小姑娘的心思。
冷方凱輕咳了一聲,揚手說“上車吧,下回再跟江大鍋一起過來。”
一道輕咳將陶歡的神智拉了回來,她看了冷方凱一眼,沒應後麵的話,也沒應前麵的話,低著頭趕緊上車。
上了車,江鬱廷將車門關上,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室,發動車子前還是落下車窗,準備跟冷方凱說一聲走了,結果,丫的去跟熟客打招呼了。
江鬱廷於是就不跟冷方凱話彆了,直接把車開出去,上了馬路。
江鬱廷要送陶歡回去,可又不知道陶歡家的地址,就讓陶歡把地址說給他,陶歡說了,江鬱廷不大清楚,就用導航搜了一下,然後順著導航開過去。
半路上,江鬱廷想到剛剛冷方凱說的那些‘大實話’,把小朋友嚇的呆住的情景,忍不住說了一嘴“凱子這個人就是喜歡開玩笑,你不要放心上。”
陶歡手上還拿著人送的那張滾燙燙的會員卡呢,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哪可能會放在心上。
而且,那話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陶歡說“沒有。”
江鬱廷又看她一眼,極淺極淺地‘嗯’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江鬱廷放了音樂,二人一邊聽音樂,一邊偶爾聊些話題。
等車開到導航所在位置的小區門前的大馬路上了,江鬱廷靠邊將車熄火,扭頭往左窗戶玻璃處的小區看了一眼,問陶歡“是這裡嗎?”
陶歡說“是的。”
江鬱廷‘哦’了一聲,解開安全帶,把椅背往後放完,半個身子壓在椅背上,胳膊伸到後麵將那個鞋袋子提過來,遞給陶歡“要我下車送你嗎?”
陶歡立馬搖頭“不用。”
她伸手接過鞋袋子,斟酌半晌,雖然舍不得,還是將那張一直彆扭地拿在手中的卡遞給了江鬱廷“我覺得我應該用不上這卡,還是給你吧。”
江鬱廷看著,沒接“這是凱子送你的,我怎麼能拿了呢,讓凱子知道了,他不得怎麼埋汰我了呢,小時候多吃了他家一碗飯,他就給我起了‘江大鍋’這個外號,要是再拿了他送你的卡,他不得叫我‘江鐵鍋’了?”
他說著,忍不住笑了“你拿著吧,不想用就不用,放那就行。”
不等陶歡回話,江鬱廷又說“你剛可說了不介意凱子說的那些話的,既不介意,就安心地將卡收下。”
陶歡委實覺得江先生很有口才,壓根讓她反駁不了,而聽著江鬱廷談論‘江大鍋’這個外號的由頭,陶歡又不由得地笑了“當真是多吃了冷先生家一碗飯,他就給你起了這樣的外號?”
江鬱廷笑了笑“我能騙你嗎?這個外號當真就是這樣來的,他小子慣愛給這些發小們起外號了,你彆讓他抓到了把柄,再給我弄一個。”
陶歡語噎,一時竟真的沒辦法把卡還回去了,當然,女人說話一向言不由衷,她也沒想真的把卡還回去。
好吧,貪小便宜是人的本性。
但是,這不是她貪的呀,是冷先生送的。
陶歡知道這是冷先生看在江先生的麵上送的這卡,而且,這卡送的有些怪異,陶歡寫小說的,哪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陶歡盯著手中的卡,一時進退兩難,給江先生吧,他不要,收起來吧,她顯得心虛。
她糾結了半晌,還是衝江鬱廷說“那我就先替江先生和冷先生保管著這卡,等往後你們要用了,我再還給你們。”
這其實就是官腔的表麵話,江鬱廷聽得懂。
再說了,卡既送了,哪可能有收回的道理。
而且冷方凱是蝦皇老板,江鬱廷又是有特權的,誰用得上這卡呀。
江鬱廷知道小姑娘收這個卡收的不踏實,他若不應一聲,她指不定會寢食難安,江鬱廷無奈,隻得應道“好。”
陶歡一聽這個好字,整個人就放鬆了,愉快地將卡放進包裡,對江鬱廷說“那我走啦!”
江鬱廷看了她一眼,眼中溫柔含笑,就著她身後的窗戶看了一眼夜色,說道“下車吧,早點回去。”
陶歡笑著‘哦’了一聲,然後一手拎著鞋袋子,一手打開車門,等兩腿落地後,她衝坐在駕駛室裡看著她的男人說“謝謝你送我回來,拜拜。”
說著還小手揚起來,衝他揮了揮,一副可愛淘氣的樣子。
江鬱廷看著她,燈光璀璨,透過擋風玻璃折射過來,落在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孔裡,帶起炫麗的光,那一刻,陶歡覺得江先生可真帥。
而她不知道,她此刻在江鬱廷的眼中,又是多麼的美麗,笑起來的甜蜜嘴角,長發飄飄,長裙搖搖,直擊他心臟,霓虹都擋不住她滿身光芒。
江鬱廷心口發熱,低沉地說“拜拜。”